正月十五一过,新年就算是过完了,都城里节日的气氛逐渐散去,冬日的寒气,也在消退。
哲哲的日常,不是在公伯府,就是在世子府,皈依观也去的很少了。
这些日子,陪着她的就只有小哲哲了,很多时候,宁珂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哲哲跟小哲哲两个人,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哲哲的院里翻土,琢磨着等过些日子,下了春雨,就种些花草出来。
“大哲哲,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三哥啊?”小哲哲握着铁锹,靠在一旁的墙上,追问着。
这些日子,她三哥拖自己送了不少书信跟小玩意过来,都被大哲哲默默地退了回去。
每次的理由,都是她这个人,不值得自己三哥如此。
值不值得如此,难道他三哥没有判断力吗?
“我三哥不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你知道的,”小哲哲解释了很多次了,想来想去,哲哲拒绝的理由,无非就是清白一事。
清白二字,谁说的清呢?这个东西,世俗里的认可,小哲哲是不同意的,她从小习惯在外头乱跑,见多了成婚的女子出轨,这些清白的大家闺秀,真正背叛的时候,原本的清白,算得了什么?
一人一心一意,有责任有担当,知可为,知不可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她要是在知道哲哲不是清白之身后才认识她,自然也会拿世人的眼光去瞧她。偏偏,他是在这之前认识的他。
哲哲的为人她很清楚,这个清白,丢的不清不楚,并非她的错,让她就此葬送一生,也太摧残人了。
原本,她也不太愿意,自己三哥再跟她纠缠,可三哥为她什么苦都吃了,跪祠堂,挨板子,爹跟娘再威胁他,他也不怕。
尤其是知道他身上有巫毒,身子需要静养后,他这么拼命的做法,小哲哲也就看明白了。
终究,这是她三哥自己的人生,他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该是遵从他的本心,而不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而活。
她三哥的人生本来就这么不幸了,如果大哲哲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那道光,那为什么不能帮帮他,祝福他呢?
想通了这一点,小哲哲来此找公伯哲哲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只要她在府里,她就会过来,每次都要提自己的三哥,更别说送这些东西了。
宁珂跟着她,开始还会劝说一番,但看她乐此不彼,我行我素,听不进去别人劝,就作罢了!再往后,她自己也有任务要忙,很多时候,也就没有再陪着他们两个人了。
“我知道,”哲哲叹了口气,如今,她是一看到小哲哲就头疼了,每回来,都要提梁哲成,每一次都要送书信,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东西是不能收的,信,信更不知道要写什么了。
那日在世子府,她说的很清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执迷不悟,弄得哲哲自己都不自在了,甚至还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真的有这么好?
“知道的话,你倒是回个信啊,”再不济,回个礼也成啊,总不能一直让她三哥空守望着吧?
“我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哲哲摇摇头,把铁锹丢在了地上,自己回到了桌子旁,坐下来,低头喝茶。
小哲哲这个架势,就是代替她三哥过来死缠烂打的,得了空就来唠叨追问,哲哲好多次都忍不住,想要告知实情了,这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那就送个东西呗,”小哲哲锲而不舍,追在屁股后头,心里头还在盘算,今天就算是磨到天黑,也要磨出来个结果。
“我送,多不好,我现在可是风云人物,”哲哲立马拒绝,现在,外头的传闻沸沸扬扬,她这个狐狸精,迷惑了多少男人,被人们怎么骂的,她不用想就知道。
这个时候,她要真送什么出去,被人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编排呢!
再说了,如今,她这个婚事,也不知道要如何办了,去了几回皈依观,师傅都在忙,师兄也忙,好不容易碰了面,还没问出口,人就走了。
想来想去,心里头也是烦闷,没有个底。虽说师兄确实是跟她做了担保,让她不要顾虑太多,他一定会带她走。
可她心里头,怎么会不担心,不害怕呢?
她现在是吴国的人,是吴国符节令丞的女儿,如今求娶的人,都捅到了皇上那里,她爹每日见到她,都要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昨日吃饭,又提起来了赵睿,说是齐国派了使团,带了大批金银珠宝,要来这里求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最晚五月就到了。
这些话,听的哲哲心里头七上八下,脸上还要装着淡定,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赵睿,到底想要什么?必须要求娶她,难不成就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大雁啊,玉玺什么的吗?
“那要不,让我哥送你东西吧,”见哲哲不愿意,小哲哲脑子一转,就想到了,“你二月底,不是要过生辰吗?”
“嗯?”小哲哲有点懵,她来此,并没有怎么过过生辰,被这么一问,也是稀里糊涂,只好去看阿婉她们。
“小姐,你是二月二十五的生辰,”阿婉及时给了她好回复。
“你想要什么,我让我哥送你!”小哲哲兴致勃勃,就差撸起袖子,表达自己的激动了。
“不必了,这个生辰礼,还是不要送的好,”这要是送了,我收了,是不是有点绿茶啊?不喜欢还挂着别人,不好不好,不能这样子。
“你怎么这么多顾虑啊?”小哲哲脸立马变了,有些不耐烦了,“之前我哥送你的梅花簪,是不是丢了?”
“你怎么知道?”哲哲并不怕他生气,小哲哲生气,都是一会儿就过去了,哄一哄,也没什么。只是,她提起这个簪子,让她有些意外。
“我问了我三哥,”小哲哲不仅是在这里磨人,她在家里头,也是没事就去梁哲成面前晃悠,梁哲成也是一看到她就头疼。
“你三哥,什么都会跟你说吗?”哲哲小心翼翼的问着,说起来,梁哲成,可是知道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没有,他最近看到我就跑,”小哲哲也很受伤,我这么帮他,他还不知好歹的躲着我,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看在他中毒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费心费力呢!
“都是我追问出来的,”为了知道梁哲成跟公伯哲哲,之前的情意到了哪一步,小哲哲可是煞费苦心,琢磨了很久,知道他们有在去年七夕交换过信物后,就一直在找两个人交换的东西。
梁哲成收到的荷包,好好的收着,可哲哲这里,再没有看到梅花簪了。小哲哲观察了有些日子了,这才去追问了他二哥。
最后,才得了确切的信息,本来,她还打算直接问哲哲的呢!
“你还小,没事不要打听这些东西,还是跟师傅练功,比较实在,”哲哲衷心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我让他再送你一支一模一样吧,这样,旁人也瞧不出什么,”小哲哲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机智了,悄咪咪就给两个人又制造了一个机会。
“不用了,我首饰多的很!”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哲哲完全不听哲哲的意见,自己就拍了板,“我现在就去告诉我三哥!”
哲哲在后边没有拉住她,只能看着她跑了。
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喜欢掺和大人的事啊?这簪子,可千万不要做了送给她啊,之前就说不清,这一回,再送,那就更说不清了!
哲哲在这一边懊恼,那边厢,小哲哲已经到了门口,人还没出去,就碰到了王思齐下马车,往这公伯府里走过来。
小哲哲的脚登时就走不动了,上回,他们家审那丫鬟的时候,她被哄了出来,一直都想知道,那丫头最后有没有吐露什么呢!
梁秉文这个人,口风紧,严厉起来,也是不留情面,小哲哲本来还想着去他面前缠磨一阵子,把这个结果打探出来。
谁知道,她还没去,她二哥就先去探了风,然后,就很光荣的,被罚跪在祠堂了,还是一跪就跪到了年三十。
小哲哲就此,再没有去为这个事儿,烦扰她爹了。
那个丫鬟,她知道,第二日就暴毙了,也正是因为丫鬟暴毙,她二哥气不过,又去顶嘴,才会被罚多跪了几日。
这会儿,在这里遇上,小哲哲看着他,恨不得钻到他脑子里去。想到这里是公伯府,他来此定然是找公伯圣德的。
公伯府是文官的院子,王思齐也是文官,他们都没有学过武,要是他们谈话,自己去偷听的话,应该是没有人能发现的。
想到这里,小哲哲原本要往外跑的身子,硬生生又收了回来,还躲到了一边。跟在王思齐身后,一路往里,果然是去了公伯圣德的房间。
小哲哲瞧着四下无人,这才到了门旁边,侧耳倾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