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快,还不敬叶少一杯。”汪洁连将倒满的酒杯塞到萧落手里,拉着人站了起来。
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丝丝凉意,萧落的心情有些复杂,偏头看了一眼紧盯着自己的汪洁,那犀利的眼神刺得她头皮发麻。
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好归宿,结果只是从一个坑爬到另一个坑。
桌子下,汪洁踢了她一下,不轻不重却叫她瞬间无所适从。
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暗处的男人,不只是哪里来的豪爽气概,萧落强装镇定地举起酒杯,露出一抹笑,“叶少,我敬您一杯。”
言罢,竟将一整杯酒干了。
见她如此豪放的饮酒方式,叶辰也笑着举起酒杯,朝萧落眨了眨眼睛,“原来现在的美女都这么大气。”
说完也一饮而尽。
“叶少好酒量!”汪洁一面拍着马屁,一面往杯中倒酒,“都说知音难寻,今天我们不如喝个尽兴?”
一杯下肚萧落便有些头脑昏沉,坐在沙发上调整气息时又见汪洁继续添酒,“汪经理……”
拒绝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汪洁狠狠地瞪了一眼。
喝,索性喝个够!
萧落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愤怒?无奈?
端起酒杯,唇角勾出一个弧度,萧落乖巧地望向叶辰。
讨好的言辞还未构思好就听见安静的包厢里“啪”的一声,易泽然将文件甩到了桌子上,巨大的惯性带倒了好几个盛满酒的玻璃杯。
瞬间,干净得发亮的地板上落下一大片斑驳的痕迹。
萧落不解地看向易泽然,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易泽然拿起西装外套,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萧落,“以后不要再这样浪费时间了。”
这句话却是对叶辰说的,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洁早就被易泽然的怒气吓得脸色发白,一时间只能求助地看向叶辰。
叶辰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汪经理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就是个替人打工的,现在老板发话了,叶某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合作谈到这时基本算是黄了,汪洁再也摆不出讨好的笑容,冷冷地驳斥:“要是叶少早早同意合作案,事情会发展这种地步吗?”
一直这样装好人,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捡起被红酒打湿的文件,汪洁拎起包,踏着十余寸的高跟鞋,气冲冲地离开了。
气氛陡然尴尬起来,萧落苦笑着放下杯子,向叶辰告辞,“叶经理,那我也……”
“走吧。”叶辰弯腰拿起外套和萧落的手提包,“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外面打车很方便的。”
“随你了。”叶辰并不勉强。
两人一同走到落尘门口时,叶辰突然问道:“萧小姐,你和易泽然是不是认识?”
“我姓林,林萧落。”
叶辰笑,妖精一样的眼睛像是盛了一池的碎星子,朝萧落伸出手,“你好,林小姐。”
“你好。”
两手交握,叶辰的声音徐徐响起:“那么请问林小姐,你们是不是认识?”
“我……”萧落一时语塞,说认识又不知道怎样形容两人的关系,说不认识又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过。
“ksee”叶辰打了个响指,指着路边停了多时的一辆黑色路虎道:“小落落,有人在等你哦。”
眉眼里全是暧昧的笑意。
“易少。”萧落慢吞吞地走到车窗旁,“还有什么事么?”
“上车。”易泽然长臂一伸,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
“我……”
“上车!”不容置疑的语气。
“小落落,晚安哦。”叶辰笑得很大声。
许是酒精的作用,萧落觉得整张脸越来越趟,透过车窗的凉风也仿佛染上了灼热的温度,烧得人无处可躲。
易泽然瞥了一眼双颊通红的萧落,将窗户开得更大。
夜风呼啸而来,撩起他白色的衬衣,吹过人刀削般精致的侧脸,萧落靠着车窗盯着沉默不言的男人,脑海里翻腾而过的却是另一个场景:
那是个长满法国梧桐的古旧街道,男孩开车带着她穿过一座座有着红色屋顶的阁楼,她兴奋地打开车窗,任午后凉爽的风吹起她彩色的裙角,吹乱他细碎的短发,两个人的笑声风铃般击碎了一地金黄的日光。
那是她深爱的时光,也是再也找不回的美好。
萧落深吸一口气,觉得心脏闷得令人无法喘息,便央求易泽然减缓车速。
“知道难受以后就不要喝酒。”易泽然淡淡地看她一眼,逐渐放慢了车速。
许是本来心情就不好,又或许是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事,萧落有些烦躁,“那么易少可不可以告诉我,那种情况我该如何拒绝?”
“辞职。”
易泽然随口便吐出这两个字,完全忽略了萧落莫名的火气。
“呵……”萧落冷笑,“在易少眼中,别人的努力是不是就是一文不值?”
这是在为汪洁打抱不平?
“不自量力的尝试不叫努力,那是愚蠢。”易泽然偏头看向火气正大的女人,语调清冷,“而且我并不认为一个为了达成目的可以牺牲员工利益的公司值得留恋。”
这些天萧落也思考过自己能够进入明宇的原因:学历,她不算优秀资历,她完全没有。
如果非要说出个一二,那便是年轻了。
她以为时间可以将自己变成一个足够优秀的人,未曾料到别人只是看中了她年轻的外表,仅此而已。
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萧落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彻底沉默了。
第二天中午汪洁才拎着包走进办公室,萧落从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紧张的无法自已,即使这份工作在易泽然口中一文不值,她也是珍惜的。
大概十分钟后汪洁又出现在公共办公区,手里拿着一个白色信封。
“林小姐,我想你可以走了。”当着办公室所有人的面,汪洁将辞职信扔在了萧落桌子上,“我们明宇不养无用之人。”
萧落将桌面上的物品一一摆放整齐,最后拿起信封,平静地与汪洁对视,“我想知道汪经理口中的有用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不可能还非要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萧落看着汪洁由白变红的脸,轻笑一声,“我想,我可能永远无法成为汪经理口中的有用之人。”
说完,萧落拿起手提包,转身离开。
身后似乎有人叫好的声音,也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但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