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应了一声,紊乱的心跳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今天的易泽然太像个妖精,一个微微上扬的音调,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都拥有颠倒众生的魅力。
饭桌上的每一盘菜都很精致,味道自然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可萧落吃得心不在焉,一抬头心神便会跌入易泽然深邃的眸瞳中,像是一坛陈年老酒,光是闻着便醉倒了。
吃完饭易泽然叫来服务员收走餐具,那束玫瑰被端端正正地插入刚准备好的花瓶里,纯白的粗颈瓶,衬得花朵的颜色愈发娇艳欲滴。
易泽然面对着窗口站立,面前是热闹的城市灯火,有明有暗,有红有绿,有高耸的楼也有平缓的江流。
萧落站在他的旁边,侧脸的时候眼睛里全是他下巴清晰的弧度,很好看,让人想伸手捏一捏。
“来市的第一年我很不喜欢这座城市,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下雨的时候总是没有征兆,随时随地都能把人淋成落汤鸡。”
萧落的声音低缓,有些像悠扬的民族小调,带着令人放松的韵味,“可是后来就慢慢喜欢上了这座城市的喜怒无常,就像个调皮的孩子,淘气任性,又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更因为这座城市给她带来了太多难以磨灭的记忆,同时还有那些再也无法割舍的人。
易泽然的心头一动,他是个很冷的人,有时候对家的概念都很模糊,更不要提会对一个城市产生什么情感。
萧落的话像是一阵温暖平和的风,吹来了他快要淡忘的乡愁。
他想起了另外一个城市,远在海外的城市,那里四季分明,有春的暖,夏的热,秋的凉,冬的寒有他永远无法割舍的亲情,也有……刻骨铭心的噩梦。
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某处的灯光骤然变暗,他垂下眼睑,看向身边的女孩。
萧落还饶有趣味地望着城市夜景,一双眼亮晶晶的,像是深潭里斑驳的月光,从他的角度看去,视线里都是她干净的侧脸,光洁又白皙,有些像桌子上摆得那个白色的瓷瓶。
“回去吧,再晚你就回不了宿舍了。”
萧落一怔,连低头去看时间,的确很晚了,还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从初见的那个拥抱,再到并肩离开,不过是须臾时光。
“嗯。”
点头时易泽然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萧落连快步跟上,临走时又慌慌张张地抱起那束玫瑰花,抬头,易泽然已经站在电梯前。
返程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易泽然打开了车载,还是那首轻缓的钢琴曲,萧落托着脑袋听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易泽然,“能打开电台吗?”
易泽然没说话,手指已经点开按钮。
电台的声音顺便充满了整个车厢,是个很好听的男音,正在解说某音乐榜单,声音抑扬顿挫,青春洋溢。
萧落鼓了鼓腮帮子,“初中那会儿我天天听电台,里面有个男的声音很好听,比这个人的还要好听,太干净了。”
思考了一下,她解释道:“文艺一点,就像春天刚刚破冰时的溪流声,我那会儿简直爱惨了这声音,每天准时抱着手机等着。”
易泽然睨了她一眼,声音有些沉,“然后呢?”
“然后我就上学去了,条件不允许也就没怎么关注,后来手贱跑到网上搜到了那个人的微博。”萧落的表情有些愤懑,“居然是个沧桑大叔,太不符合常理了。”
易泽然终于忍不住笑了,愉悦的笑声比透过电流传来的声音有感染力许多,“你应该庆幸最后遇到了我。”
很自恋的语气,萧落睁大了眼睛看他,发现这个男人自恋时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泽然哥……”萧落神情很专注,“你这么自恋你妈妈知道吗?”
易泽然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脑门,眼神宠溺。
到宿舍楼下已经快要十一点,萧落走得有点急,迈上寝室楼下的台阶上时,又匆匆转身,“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易泽然笑,“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大手张开,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宿舍楼下的灯光打在盒身,留下一层浅淡的光泽。
萧落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张大了眼睛望着他,她站在台阶上,与他视线平齐,目光里全是他眸中涌动的情谊。
面部的肌肉有些僵,她尝试了许久才能张开口,“给我的?”
“对,情人节礼物。”易泽然没有多余的解释,直接拉起她的手,把盒子塞进她的手掌。
那边宿管阿姨在大声喊人,门禁时间要到了。
她握紧了盒子,红着脸转身跑进宿舍大楼,耳边似乎飘来一声笑,带着暗夜的喑哑诱惑。
沈毓和那个新来的女生都在宿舍,见萧落面红耳赤地跑进宿舍,沈毓笑得揶揄,“情人节过得如何?”
萧落坐在凳子上喘了好久的气,良久,才张开手掌,那个盒子就安静地躺在掌心,有汗,濡湿了盒身。
新来的女生发出一声惊呼,“你男朋友送的?”
声音很大,足够拉回萧落的神智,注意到女生八卦的目光,她有些不太舒服地侧过身子。
可是来不及了,女生已经凑到跟前,快手快脚地夺走了那个盒子,前一秒打开,后一秒就是一声惊呼,“哎呦,这东西我见过,就那个商场里摆的,我要看一下服务员都不肯拿出来。”
萧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条项链,四叶草的坠,白炽灯一照,亮得炫目。
还未看清,女生就啧啧称奇地抱着项链凑到沈毓跟前,声音还是咋咋呼呼的,萧落皱了皱眉,半天才想起来女生的名字,“乐清韵,看完了麻烦把东西还给我。”
乐清韵仍不肯撒手,捏着项链叽叽喳喳地数商场标签上有多少个零,数完又开始尖叫起来,表情夸张得好像中了百万大奖。
沈毓看出来萧落情绪不对,从乐清韵手中抢走了项链,“萧落的东西,看看就得了。”
把盒子推到萧落面前时,沈毓的目光瞥向桌上包装简陋的玫瑰花,“他送的?”
“他”是谁,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