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暂的停滞后,女人就回过神。
身体骤然绷紧,侧身就是一记鞭腿,朝着对方的右臂踢去。
她的横刀被崔远攥住,她想借此抽刀脱身。
这一击精准而迅捷,甚至带起了破空声。
崔远赶忙松开刀刃,想要退步躲开。
只是此刻他半截身体还泡在水里,行动能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后仰躲避间,整个人就重新跌坐回浴缸里。
宛如鸭子跳水,溅起一层水帘。
女人抽刀后移,迅速拉开身位,顺势一刀切向梳妆台上的燃油灯。
刀刃划过一条笔直的轨道,玻璃保护下的灯芯立时熄灭,甚至因为斩切速度过快,玻璃出现了切口,却完全没有碎裂的痕迹。
失去照明,室内登时暗沉。
这种昏暗的环境,更利于女人战斗。
她有一双猫般的眼睛,在夜晚看得比白天还要清楚。
崔远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和危机。
他不知道女人是谁,看对方的招式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女刺客。
是前身的仇家吗?
专挑这个时候动手,感觉已经蓄谋很久的样子。
出奇的,面对这种危机,崔远没再惊慌,而是开始逐渐冷静。
他感觉到了自身的异样。
刚才接刀和躲闪的动作,都是出自本能,崔远都没想到,自己在绝境下会有这么快的应激反应。
他感觉血液都在沸腾,体内有股劲流窜动,带来种随心所欲的控制感。
但是燃油灯被女人斩灭了,室内光线极差,崔远眼前漆黑。
人眼适应黑暗往往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女人用长刀割破他的喉管。
虽然,崔远没有像晚燕和侏儒男人一样,在自己和女人之间看到黑色的死亡预兆线。
但他却不愿意去赌。
他不敢肯定对方是否怀有杀机。
没有战斗的经验,但他却在这具身体上感受到了战斗的本能。
崔远尽力调动着那丝掌控力,准备迎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点异动。
自己溅在地面的水洼,被鞋子踩踏后,发出了极细碎的声响。
崔远跳出浴缸,一纵步来到靠窗位置,在这里,他可以通过微弱的月色看清女人的攻势。
下一秒,雪白的刀身反射出银茫。
一记斜斩,向他拦腰砍来。
崔远想躲,但却发现已经靠墙,对方是斩刀式,闪避不了。
女人这击拿捏的非常精妙,似乎早就料到他要到窗边寻找视线,提前将退路掐死。
崔远没有慌,而是顺势侧身,向一边挪了几步。
锵。
横刀砍在了横梁上,石屑纷飞。
不知道说是崔远运气好,还是他也预料到了,身旁的障碍物巧妙的帮他挡过了这击杀招。
崔远瞳孔一缩。
现在是还击的绝佳机会。
女人收刀的空隙,是没法再对自己发起攻势的。
找准机会,他前踏一步,欺身就是一式直拳。
在这种无法言喻的格斗姿态下,他的每个细胞都活跃到了顶点,出拳速度异常之快。
崔远并不懂格斗,他前世没有任何的武学经验,现在做出的所有反应,都是神经反射,一种长期训练后的肌肉记忆。
女人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在此情此景下一点不慌,拳头来临之际,偏头直接躲开。
不过崔远却并没打算停止攻势。
这是搏命,一个用长刀的女刺客,最忌讳的就是被近身,这样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他半收拳,再踏前一步,改换肘击。
女人身体后弯,柔韧的像是一节皮尺,单手向后撑地,形成弓形,再迅速借力回弹,拉开身位。
崔远迎着再追,直踢而去。
女人再躲。
狭小的房间内,两人辗转腾挪,攻势不断。
崔远逐渐驾驭这种对四肢百骸的掌控力,甚至开始有些兴奋。
而女人,脸色却渐渐变得古怪,甚至有了一抹羞红。
只是这些神色却被脸上厚厚的妆容掩盖住。
房间很黑,对方视线不好,于是毫无顾忌地大展拳脚,而她的夜视能力极佳,所以一切都看得纤毫毕现。
她费解。
她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比女人还斯文的青年,今天的攻击却这般大开大合。
以前自己和他打斗时,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在表演格斗美学,而今天,却变得毫无章法起来,完全就是凭借速度与力量瞎打。
最最最关键的。
他竟然不在意形象!
“你疯了?”女人终于忍不住开口,和她凌厉的攻击不同,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细柔。
下一息,回应她的是崔远的飞踢。
直接抬腿,对准便是直踹。
女人已经有些狼狈了,躲过这一击,她也抵在了墙壁上。
笃、笃、笃。
这时,客房外的走道上响起脚步声。
有一批人正在朝他们这里赶来。
外面的人听到了他们发出的动静。
“不要脸!”
女人咬了咬牙,心中气恼又不甘。
她脸颊有些发烫,骂了一句,立即冲向右手边的窗户。
崔远想再追,不过女人矫捷如猫,顺着他出拳间,一个滑步就从他腋下躲了过去。
嘭。
窗户被撞碎,女人纵身一跃而下。
战斗结束了!
危机解除。
崔远站定在原地,他没有感觉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沉迷在刚刚的战斗中。
随着他平静下来,身体内沸腾的气血开始慢慢平息。
“嘭、嘭、嘭......”
外面响起一阵阵拍门声。
“有人吗?”
男人的高喊声传来。
似乎知道这房间里住的是位贵宾,外边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破门而入。
崔远调整了下心绪,数个呼吸后平复下来,随后从梳妆台上取下衣服,罩在身上。
刚才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应该是住客听到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旅店老板。
他出了洗浴间,打开客房们。
此时,门外整整齐齐,堵了五六个人,全是身材精壮的大汉。
“不好意思。”
崔远见到这般阵仗,表情没有变化,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下着装。
旅店老板站在人群中央,表情古怪。
能在老城区这种地段经营,他明显是有点手段的,这种类似的事情似乎没少碰到。
不过面前的这位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气质,他没有第一时间质问,而是探头朝屋里看了眼,才和声问道:“您好,请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赔。”
崔远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