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用桥线的方式影响现世,也就是说能操纵每个人的人生,那鬼神能控制的事物有哪些?”
“你这个问题就很没水平了。极端的奉神主义认为,鬼神万能,上至人的生死,下到升官、发财、姻缘、祸患……所有的东西都在鬼神的能力范围内,这群疯子甚至认为人都是神创造的。
不过我们轶会还有部分神学家和武道世家,都更坚信鬼神可抗,因果可改,我们奉神却不奉鬼。”
老头绘声绘色地描述。
“鬼神影响现世的手段是线桥,那象征不同因果的线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颜色?”崔远问出关键问题。
他自己也翻阅过相关典籍,但对线桥的描述都是口径统一,叙述基本只说是鬼神影响现世的介质,不可逆,没有过多描写。
但他却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线桥。
黑色、金色还有红色。
想着,他顺带望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结绳。
这莫名捡到的东西他没有丢,因为结绳上的气味闻起来很舒服,有安神作用。
“这个......”这问题有点难回答,三共老头想了想,“有学者提出过类似问题,不过毕竟没有人真正看见过线桥,所以每个神学大师的回复都莫衷一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多数人都觉得是无色无形的,不可描述。”
“这不可能,既然有‘线’和‘桥’这个概念,那就应该是具象化的。如果无形,直接理解成一团特殊能量不就好了。”崔远断然道。
这个问题不需要纠结,首先概念存在问题,再者自己能看到,直观上就可以否定。
“啧,和我的看法一致,老头我也觉得,线桥是具有形态的,甚至是可以被看见,不过存在先决条件。”老头呆笑,露出一副大智若愚神色。
“嗯?”
“老头我猜测,如果某个人如果想要看见线桥的话,只需要到达未知世界,并活着出来。至于条件为什么得活着出来才行,首先,记载里凡是去了未知世界的,都没有生还者,所以我这个设想不被否定,也不被证实,存在可能性。”
“那你觉得在神学领域,红色象征什么?”
“红色.....这个好像过于宽泛了,多数表现是鲜血、也可以是喜庆,甚至女子的姻缘。比如松雄放纸灯的习俗,就要求用红线。”老头回答的很专业。
听罢,崔远陷入思索。
放纸灯吗......
昨晚那景象确实有点像是放起的纸灯,不过是月形的纸灯。
晃了晃头,懒得再去想。
睡觉!
崔远合眼,把头靠在车玻璃上。
哐哧哐哧......
蒸汽机车行进间,发出刺耳的响声。
颠簸着,让他格外难眠。
......
第三天,依旧是夜晚。
两人到达了中滨。
这个城市别名滨水之都,临海地区,经济发达,比起省会城市的落桐,还犹有过之。
出了车站,两人走了一段水路,去往最近城市的落脚。
站在甲板上,眺望前方。
这会儿已经能看到城市的轮廓。
夜晚码头上亮起连片的煤油灯,被高高悬挂在线塔顶端。
搁岸无数艘货船停泊,来来往往的担夫、客商、乘员还有值勤警员,可以初见繁华。
“小子,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某人很抠、啰嗦,又不着调,就一糟烂老头。”三共走了出来,和崔远并肩而立。
“这很难看出来吗?”崔远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呵呵,那是你小子目光短浅。”这次,小老头没有生气,而是背负双手,瞭望尽头的海上都城,“这次中滨之行,你定然会改变这所有看法。”
“为何?”崔远好奇。
“只因为老头我在这里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了,想某人年轻那会儿,叱咤中滨,大名曾在轶会三省分会的金榜上挂了十年,无人能超越,可谓业界神话。”
海风吹起老头的地中海,他的脸上浮现出追思和缅怀的神情,心中激荡,仿佛入京半甲子为官做宰的大人物衣锦还乡。
崔远不说话,只是在心中暗啐了一口。
这老头,真的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说得跟真的一样,不是相处了四天,他还真信了。
“一会儿上岸,我觉得可能会碰到点儿麻烦。”追思过后,老头表情严肃下来。
“什么?”看出对方的严肃表情,崔远正色问道。
“我怀疑这次某人的行程可能暴露了,这有点麻烦。”老头摸着胡茬,“毕竟我在中滨的名声很大,落桐那边说不定有人走漏风声,把我的行程传过来。这边轶会的年轻人太疯狂了,我这种学者追捧率极高,一不小心就会扰乱社会秩序,造成码头拥堵。现在岸上,也不知道多少得到风声赶来见我的年轻人。”
崔远:“......”
“小子一会下岸,记得帮老头我挡一下,省得被人认出来。”三共义正辞严,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甚至有那么点点担心。
崔远有点信了。
如果真如老头说得一样,到时候被拦在码头,那确实是件麻烦事,耽搁了行程,可能会影响委托人的安排任务。
......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出口广场。
高楼林立,中心建筑是一座教堂的通天塔,耸入云端,接近千米。
不远,一尊白釉女神蜡像屹立在喷泉中心,双手环抱,典雅庄严。
长街路边都挂满了煤油灯,商铺楼盘内,亦有灯火亮起。
不少信徒围聚在广场女神像边,将寄满愿望的花船放入环形水池。
因为再过两条街就是学城,所以广场上也能看见不少富有朝气的年轻学子,饱含书卷气,捧着典籍从身边走过。
还有牵手的年轻情侣。
即使深夜,依旧热闹鼎盛。
三共老头缩在教士长袍里,他没有说话,一路上反常地安静。
两人都没有说话。
气氛很诡异。
冷风吹过,带来了一丝莫名的尴尬。
又是几个年轻人匆匆和他们擦身而过。
“唉!”
忽然,三共老头长长叹出口气,满脸的无奈和欣慰,“落桐那群小崽子,实在太过害怕我了,怕某人一到中滨就遇上麻烦,完全没走露半点风声。”
崔远斜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