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生站在崔远跟前,笑着道。
崔远愕然,环顾一圈,发现图书馆内很是冷清,人都走了。
“不好意思。”
崔远赶忙起身。
走在长街上,夜风微凉。
有点冷了,他把在原田协会时换下的衣服重新罩在了身上。
这条小巷里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处在一片居民区,贵在清净。
崔远立足在煤油路灯下,昏黄的光影把他的影子拉长,显得有些孑然。
这个时间点,老头应该不会来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没找到自己,和司机会面回宇山家了。
遇上这档子事,换在平日他肯定郁闷,不过还好身上有钱傍身。
人总不可能被尿憋死。
事到如今,只能找个旅店住下,明天再想办法回宇山家。
想到此,他也就释然,动身拐过巷口,走入市区。
一行马车队经过道路,行人纷纷退避。
伴行的乐师奏着曲子,辇车上坐着年轻贵族,衣着华贵。
人流熙攘,周边商铺织着长旗,城市里还能看见铁皮列车穿过。
张灯结彩,不是节日,却到处挂着红灯笼。
舞厅里,不时飘出靡靡之音。
崔远感受着这种氛围,心境不由变得空明起来。
他找了家夜店面馆,吃了碗肥肠粉,随后便准备寻找旅店。
这种地段夜里太吵,晚上影响休息,所以他把目标地点放在了安静些的居民区附近。
走进一片无人小巷。
两侧是老旧的居民楼,还有一片未拆迁的破瓦房,高楼天台被野草和盆景覆满。
忽然,崔远定住脚步。
月色下,他的眼睛再度有了酸胀感,隐隐约约看到一条黑色长线。
黑线扭曲,带着浓郁的腐败气息,让人觉得身心压抑。
发现这东西的瞬间,崔远呼吸都凝滞了。
黑线第三次出现了,这是死亡线桥。
笃、笃......
极细微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来人在竭力压低发出的动静,不过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谁?”崔远站定脚步,面色开始变得沉凝。
他的注意力集中起来,随时做好迎战准备。
黑色的线桥延伸,绑定在自己身上。
另一端的人,从深巷拐道处走出。
“你很敏锐。”男人的声音略带沙哑,手里提着已然出鞘的太刀。
刀身呈古铜色,雕刻着细细密密的红色纹路。
崔远视线洞穿过去,并没有看到男人的相貌。
对方披着一件黑色雨衣,明显有意隐藏身份,脸上带着青羊角冠面具。
他猜不到这人的身份,貌似也是一个杀手。
和落桐遇到的女刺客一般,同样是刀客。
黑色长线出现,证明必有一人会死!
“我委托人有吩咐,如果你不反抗,肯跟我走,我可以保证不杀你。”
男人再度开口,将手里的太刀举起,语气不无威胁。
透过面具,他只有一双幽冷的目光露出。
“凭什么?”
崔远轻笑。
他猜测道,前身估计不是简单角色,在松雄就被仇家刺杀,现在到了中滨竟然还不依不饶。
而且女刺客打不过,现在又换了一个男刺客。
总是这样被人没头没尾的刺杀,是件非常头痛的事。
摆出格斗架势,崔远准备将对方制服,这次必须知道前因后果,彻底斩除麻烦,否则往后睡觉都不安生。
有深海幻象和格斗本能,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凭什么?”男人抬起眼,重复了一遍崔远的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他拉开雨衣,露出别在胸前的纹饰,“因为我已到九段,我若出刀,你必死无疑。”
不紧不慢地望了眼月色,男人很有耐心。
眼前的猎物对他来说只是待宰羔羊,一个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不明白为什么,委托人会找到自己这种金榜的杀手。
他们这种级别的存在,都是暗杀一些成名多年的武道大家。
他的眼神孤寂,带着点儿落寞。
每次刺杀的对象都是被他一击毙命,从未有过败绩,随着进入金榜,就没可以让他正视的对手。
男人已经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他做下决定,这次赏金拿到后就要退休养老了。
这次的任务,他同样想当然的觉得能轻松解决。
“九段?”崔远微怔,他想到在原田对阵的那个中年人,好像也是个九段。
结果自己才出手,对方就晕了。
不是有金色线桥,他甚至怀疑这协会是讹诈组织。
“和我见委托人可以不杀你,毕竟我也不想明天双手沾血地去接女儿放学。”看着青年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男人风轻云淡道。
“九段很强吗?”崔远开口问道。
他没有反讽的意味,就是单纯挺好奇。
“额。”
闻言,男人愕然,对方这话问得他有点懵。
“别废话,出刀吧。”崔远皱了皱眉。
男人隐藏在雨衣下的嘴角抽搐了下。
旋即,叹了口气,有点惋惜。
“这可能是你生平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他仅仅只用两根手指捏住太刀,侧移刀身。
瞬间,脚下势如风雷。
三步之间就已然杀至崔远面前,一抹光影带过,直奔对方的颈侧而去。
毫无花哨的一刀,男人出手之时,手臂已作收势,这一刀足以取对方性命,他甚至从空中就事先避开了血液喷溅的轨迹。
几十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养成了洁癖的毛病,他不喜欢身上被溅到血,这会让他之后的很多天都感觉不舒服。
只是,让他没想到。
青年反应很快,在他抬脚的一刻便举起手,似乎想要空手接白刃。
晚了!
男人心道一句,此时他刀身距离对方的脖子只差几公分的距离。
唰。
下一秒,一阵黑暗涌来。
男人眼前的青年消失了,周围的景致大变。
一片困顿深海,无比庞大的水压,无止境的黑暗。
耳畔是流动的水潮声。
窒息、压抑、深海恐惧,自己在这里渺小的宛如一粒沙尘。
男人大脑登时陷入空白,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全然超出了他的意料。
外界。
崔远静静站立原地,至始至终没有动过。
男人挥出的太刀顿在半空,身体僵直。
“九段应该不算厉害吧。”
崔远想着,这个实力评级他现在算是完全弄不明白了。
连续遇到了两个九段,都好像很一般。
抬起手,准备先用掌刀把对方击晕,事后逼问下那个委托人是谁。
他必须知道前身得罪了什么人,会三番两次的被人刺杀。
正当他抬起右掌。
此刻,两人之间的黑线却开始搅动。
一道虚影在男人身后浮现。
月华穿过天幕,投下两道白色的长线和一阶平台,孩童坐在这两道月光织成的秋千上,荡着双足。
这是一尊鬼神!
霍地,站在前方的男人睁开眼。
他突破了幻象,眸子中满是无以复加的震惊神色。
而绑定崔远身上的黑色线桥,有生命似的膨胀,欲将其缠紧。
崔远抬手做出掌刀的动作在这刹那间,变得缓慢起来。
一种无序的时间规则,在周围空间内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