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至刚至阳的血气蒸腾。

那是厉鬼畏惧的东西之一。

所以在林缺的感知中，那团阴冷的东西迅速离开了客厅，躲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像是被主人吼了的小狗。

在走廊那里徘徊，探头探脑，似乎很畏惧但又不愿意放弃。

在妹妹不愿意现形的情况下，林缺只能用精神感知她的位置。

但是无法用肉眼无法看到她的样子。

所以，他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穹……”

被血气伤到了，会不会很疼？

会不会用一种怨恨愤怒的表情……死死的盯着自己？

无声的谴责自己这个哥哥？

林缺叹了一口气。

随即就抱丹坐胯，收敛了精气神，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他小心翼翼的朝走廊拐角走去。

但是，他每走近一步，妹妹就后退一步。

林缺脸色微妙到了极点。

这是……吓到了吧？

穹被吓坏了吧？

情况反转。

之前还是他被妹妹吓得睡不着觉，魂不守舍，危在旦夕。

现在呢，妹妹根本不敢靠近他。

想必在林穹的眼中，现在的林缺就是个让她感到恐惧的怪物。

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回到客厅。

一个小时后，林缺又悄无声息的来到一间卧室的门口。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一束淡淡的光，昏黄黯淡，看起来像是蜡烛的烛光。

给人一种无比微弱的感觉。

常人根本看不清里面。

如果不是他精神强大，他也无法看清。

这间卧室里摆放着林穹的灵位，这间卧室其实就是她生前的卧室。

房间里的装饰还是他帮忙弄的，墙壁的壁纸有一点少女心的粉红，贴了爱心贴纸的窗户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她毕竟是个高中女孩儿，最基本的化妆打扮还是需要的。

床的角落，还有兄妹两人抓娃娃机时抓到的狗熊大玩偶。

挨着床的是一个书桌。

书桌摆放着她的灵位和香炉。

如今，林缺远远的看到，有一个惨白色的人影坐在书桌前。

穹背对着他。

看不清她在做什么。

林缺看了许久，强忍住冲进去抱住她，也强忍住流泪，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等等，林穹伏在书桌前的样子，非常非常眼熟，让他想到一个事情。

忽然，卧室中传来一声轻响。

林缺这次听清楚了。

那是打开文具盒的声音……

“……”

艹！

哦，原来是在做作业啊。

高中生作业是挺多的，那没事了……

……

……

怎么可能没事啊！！

龟龟，你都死了还惦记着做作业？？？

林缺满口老槽吐不出去，此情此景，怎一个艹字了得？

这就是好学生吗？

哪怕变成鬼，也不忘做作业？

你班主任如果知道，只怕睡着了都要笑醒，并且把你当做全班的榜样。

不过……这家伙难道真的在写作业？

看着那惨白身影微微颤抖的样子，林缺忽然想到了一件往事。

那就是在她刚升初中的那阵子，她的成绩很差，林缺回来后罕见的发怒要揍她，当时妹妹是怎么说的来着？

“别打了别打了。”

“我马去做作业，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现在这一幕是多么的像。

她对自己的执念到底有多重？

一想到这，林缺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现在的妹妹，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报仇？

报仇就能让她复活？

不可能的。

当务之急根本就不是报仇，而是努力找到人鬼和睦相处的办法。

有这样的办法吗？

这个世界，有这样的办法吗？

他不知道。

林缺没有什么恐惧的心情，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没用。

武功，救不了她。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道伏案做作业的惨白人影，没有轻举妄动。

林缺回到了客厅。

对他而言，时间已经过了半年。

他和这个家已经阔别了半年时间。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又熟悉，林缺把客厅打扫了一下就坐在沙发。

闭眼睛，放空了心思。

抱丹之后他已经能收束心神，一般情况下不会和普通人那样胡思乱想。

心境空明。

只是，坐到凌晨三点左右，就有个可怜的家伙想要再次靠近他。

哗啦！

一阵阴风，呼啸着在客厅里盘旋。

客厅里的吊灯似乎接触不良，开始闪烁起来。

原本明亮的客厅变得忽明忽暗。

林缺哪里还不知道，妹妹又跑过来了想要靠近他，而且在走廊那里犹豫了很长时间，鬼鬼祟祟的一点都不直接。

说实在的。

他现在真想说一句话。

“你作业做完了？”

这句话太过残忍，而且还可能把她吓走。

林缺还是微妙的保持了沉默，尽量收敛那庞大的气血。

否则，她一旦靠近就会被灼伤。

恍惚间，他能感觉到，有人正轻轻地用冰冷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能隐约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依旧是那么清丽可爱。

——如果没有七窍流血就更好了。

“哥哥~”

耳边，传来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只不过，这轻微的声音仿佛幼童一般含糊不清，磕磕盼盼，听不太真切。

林缺感觉眼睛有些发酸。

最后还是装作睡着了，放任妹妹在自己身摸来摸去，感觉她现在的心智完全退化到了六七岁小孩子的阶段。

装睡，很辛苦。

林缺要时时压制身体的反应，免得一个丹田震动，直接把她震得魂飞魄散。

就这样，一直静坐到天亮。

妹妹已经不在身边，应该是回她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去了，免得被阳光照到。

他缓缓睁开眼睛，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

说来羞耻。

他的手机铃声还是《缘Z空》的经典bgm。

每次在外面手机来电时，不管别人尴不尴尬，反正林缺一点都不尴尬。

悠扬的提琴曲调后，他接通了电话，来电人是一个认识的警察。

之前因为林穹的死亡案件，这位警察与林缺打过交道，不过今天这么早突然打电话过来……

是案情有进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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