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秦风四下望了望,发现这里果然如那女人所说,是庭歆殿的后院,他刚刚从一处不起眼的假山旁出来。
他摸了摸自己出来的地方,石壁冰凉潮湿,上面长了许多苔藓,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接触过了。
石壁上毫无异样,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突起。
他气定神闲,既然知道这处密道,在他的皇宫下纵横交错地盘踞着,那他就不可能无动于衷,必要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威胁。
不过,要是能好好利用,这东西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地道是谁搞出来的,但只要他率先查清楚一切,说不定还能掌握先机,对暗处的人攻其不备!
只是在这之前,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先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迈步从假山后面走出去。
此时宫里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暗流涌动,气氛紧张。
司黎院子里默默等候的暗卫在大概一柱香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但毕竟自家皇帝也是半夜潜入,他们虽然疑惑里面为什么丝毫没有动静,但也不敢贸然出声,虽然是在冷宫,但里头毕竟还是一位宫妃。
可是屋里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交谈声,也是没有点灯的迹象。
要说陛下只是来确认她在不在,可也实在没必要在里面待那么久啊?
没动静,证明人家应该没醒,那他们陛下,总不可能是……坐在旁边静静地盯着人家看吧?
难道说他们都猜错了,陛下把那位打入冷宫,但其实心里还是十分放不下她?还要半夜偷偷来看?
这……怎么看也不是他们陛下的作风啊。
又半个时辰过去,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外面的两人越想越疑惑,便低声交流,决定再等一炷香时间,之后如果陛下还不出来,他们就去敲门。
一炷香很快过去,暗卫首领深吸口气,脚步极轻地站到门边,轻轻叩了一声。
里面没动静。
暗卫首领极其耐心,又轻轻敲了三下。
虽然动作不大,也完全感觉不出焦躁的情绪,但暗卫首领和小队长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一片凝重。
暗卫首领第三次敲的时候,负责监视冷宫的小队长几步跨上台阶,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砰砰砰--”砸门的巨大声音响起,惊动了附近的鸟儿,瞬间飞起一片,伴着凄寒的叫声,在夜色中让人毛骨悚然。
附近所有的暗卫统统警戒起来,如此大的砸门声,里面还没有动静,暗卫首领简直不敢想,直接撞开了门。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甚至因为暗卫首领过大的力道“嘭”地一声拍到两边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冷风灌进屋子,床上的幔帐吹起,屋子里冷清幽寂,简单的陈设一览无余,一个人都没有。
“大晚上吵什么?”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喝,带着不悦和烦躁。
两位暗卫站在门外,看到隔壁的屋门被打开,从里头出来一个穿戴整齐的女子,正是他们以为会出现在面前这间屋子里的人。
她竟然在隔壁的屋子?
那……陛下人呢?
……
司黎暂时被控制了起来,她被暗卫首领恭恭敬敬地请回去,只不过派了两个宫女进她屋子,以担心她受惊,照顾她之名监视她,外面也守满了人。
司黎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年糕和玥儿也在旁边伺候,她就跟她们抱怨,大晚上她都睡着了,就听见有人在外面不停敲门。
年糕和玥儿自然是附和她,说自己在侧厢也是被惊醒的。
那两个新来的丫头也不搭话,就静静站在门边,低着头一脸恭顺的样子。
司黎暗中带着笑意瞥了她们一眼,又躺回去。
这回可热闹了,自从进了冷宫,还没有身边围绕这么多人伺候的时候呢。
她眼神一转,余光扫了眼掉在地上角落的一支笔。
那根狼毫笔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像是被人一脚踢到角落的,上面还落了点尘土,看起来灰扑扑的。
但司黎却知道,这间屋子和隔壁司黎原本该在的那间,其实是连通的。
而机关的所在,就是这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狼毫笔。
……
秦风从假山后面出来,很快就被暗卫找到了,他也发现宫中有些乱,巡逻的人加了好几倍,看起来都神色交集。
一定是暗卫首领发现自己不在,调动暗卫营的人在满内宫找他。
不多时,暗卫首领李凌就匆匆跑过来,跪地行礼。
“属下护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秦风轻哼了声,“是该降你的罪。”
他说着大步往前走,扔下一句,“立刻去叫宋元,待会儿一起来见我。”
宋元是京畿总兵,掌管着御林军,承担护卫京城安全的职责。
秦风直接去了御书房,密道之事,必须尽早解决,此事越拖危险越大。
不过……他脚步微顿,转头问跟在身边的亲卫。
“冷宫那边,怎么处理的?”
跟在他旁边的亲卫立刻答道:“回陛下,李大人派了一队人在外面守着,暗卫也加派了人手,屋里有两个宫女看着。”
秦风点点头,继续往御书房走。
密道之事,突破口还是在那个女人身上,他得找时间去会会她。
但很快,秦风就没有精力去找司黎的麻烦了。
他派出去寻找司逸的人传回消息来,他们找到司逸的行踪了,只不过……对方此时正被关在大牢里。
……
第二天早上,晋州一早就热闹起来。
晋州城靠近江南,商贸往来十分繁荣,城里也不像京城般坊市分明,小贩走街串巷,街上商铺林立。
这里仿佛得天独厚,占了地势的便宜,气温适宜,天空常年湛蓝如洗。
今天更是阳光明媚,就连普通的一名狱卒,在进入大牢之前抬眼望了望天,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手里提着篮子,漫不经心地踏进监牢,开始给牢里的人分发早饭。
说是早饭,其实一天三顿吃的基本都没差,都是干硬的饼罢了,偶尔能得到几口稀得看不见食材的汤,都算是加餐了。
不过就这样,其实已经算待遇不错的了。
说来不愧是晋州城,就是有钱,就连犯人都吃得比别的地方的人好。
可到底这些东西,对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河洛王世子,也的确是一口都无法下咽的糟糠。
整整三天了,司逸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吃这些东西。
她每次看到那些看起来像狗食的东西,就会想到自己小的时候,她娘是怎么教她的。
一旦她失去了自己世子的身份,便会立刻如同街头那些乞丐般,只能吃那些东西。
司逸何尝不知道,这种境况下,自己不吃很有可能就真被饿死了,可她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仿佛低头吃这些东西就像是把她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一般。
再者,段伏安和他的手下也在旁边的几间牢房,她实在不想在段伏安面前失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