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屋内就形成一幅奇异的景象,两位客人在桌前一脸享受,便听曲儿边喝着小酒,而另外两位,却做得远远地,在后面缩着,几位乐伶看着奇怪,也不敢问,更不敢笑。
宋琉见两位兄长没空关注这边,挤到杜景书身边坐下,凑过去悄悄问:“这俩人在宣州的时候也如此吗?”
杜景书看她一眼,急忙否认,看起来还有些慌乱,“不是的,两位宋兄在宣州从来都是恪尽职守,连酒楼都不会进。”
宋琉点点头,两位兄长在随父亲在宣州驻守,量他们也没有胡来的胆量。
“你与我两位兄长是如何认识的?”
杜景书神情似乎有些恍惚,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
“喂,书生!我问你呢?”
宋琉手指在杜景书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杜景书立刻回神,慌张摇头道:“没有没有,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是怎么和我两位兄长认识的?”
“说起来,两位宋兄其实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家在宣州附近,那时附近战乱,我本就孤身一人,就准备逃往其他地方,谁想到半路遇见了山匪,险些将我打杀了,幸好两位宋兄探查地形的时候路过救下我,还带我回了宣州。后来大军班师回朝,我也进京赶考,于是又在京城相聚了。”
宋琉听完事情经过,有些咂舌,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杜景书的头,想着真是个小可怜。
杜景书却没有注意她的神情,他早已浑身都僵住了,平时背书时聪明好用的脑袋瓜此时一片空白。
恍惚间,他只是想,这位小兄弟,身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好闻的味道……
……
因为认识了杜景书,两位兄长出去玩的时候,经常被宋琉央求着一起去,宋琉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备受父亲母亲宠爱,他们俩怕她添油加醋地告状,不敢不带她。
一来二去,宋琉与杜景书越来越熟悉,杜景书性格温吞内敛,宋琉逗他也只会呆呆地脸红,引得宋琉对他更感兴趣了。
她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是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
宋琉那天从早上就老大不高兴,因为……宫里已经隐隐传出消息,准备给太子娶正妃了。
而宋琉……理当也是重点人选之一,而且看样子……父亲也有意让她入宫。
太子虽然性格冷淡,但是深谙治国之道,身为储君,样样都挑不出错处。
当今陛下也爱重太子,其他皇子也根本没有与之一争的野心和能力,只要进了东宫,以后她就是无限尊荣的皇后。
可宋琉并不高兴,这份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见到杜景书的那一刻。
两位兄长见她心情不好,便提出带她出来游湖,可那不靠谱的两人见到湖边亭子里一群相熟的公子哥喝酒,很快就凑过去了。
只有杜景书陪在她身边,宋琉心情不好,杜景书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杜景书便抽出船上一本书翻看起来。
谁知他仅仅瞟了一眼,整个人一愣,然后像手上着了火般,把那本薄薄的册子扔了出去。
宋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伸手拾起了那本书。
“不要……”杜景书想阻拦她,可不巧那本书就掉在宋琉脚下,她动作又快,杜景书出声间宋琉已经翻开了。
宋琉随意一翻,视线不甚在意地落到上面,随即也像是被烫了一般,双颊通红,直接把那本书扔了出去。
“你……你竟然……”
她神情难以启齿地看向杜景书。
“不不不……不是我……”杜景书连忙摆手,也是神色慌乱,“我是从这里随手拿的!你不要误会!”
宋琉看着他的样子,倒是率先镇定下来,所幸那上面的是两个男子,她虽然感到不好意思,但此时想要调侃杜景书的心思占了上风。
“哦?你是想说……”她笑着提高了声音,“你没有那断袖之癖,龙阳……唔唔!”
杜景书见她扬声就要喊出来,急忙捂住她的嘴。
“你别……”
杜景书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低头看向宋琉,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却愣在了原地。
宋琉眼睛紧紧盯着他,似乎有些出神,杜景书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掌心触碰到的皮肤有些难以想象的柔软细腻,与他过往遇见的人截然不同。
“咚咚咚……”
那一刻天地无声,仿佛只有两个人难以忽略大的心跳声响在耳边。
不知过了多久,杜景书才怔怔地松开手,宋琉也好似回过神来,从他怀里起来,端正坐好。
可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船内一片寂静,气氛却异常地融洽。
后来……两位兄长惊疑地发现,自家妹妹即使不被他们带着,也会自己溜出去玩了……
游船之后的一段时间,或许是宋琉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时候她经常做男装打扮,溜出去和杜景书一起游玩,上午去新开的酒楼尝新出的菜式,下午在茶馆里听先生说书,有时还会沿着幽静的湖边走几圈,直到日薄西山才被杜景书偷偷送回家。
杜景书只知道她在将军府小住,且家教严格出来玩必须瞒着,其他的一概不知晓也不多问。
直到有一天晚上,宋琉居然破天荒来杜景书住的小院找他喝酒,开门的时候,杜景书面上满是惊讶。
两人坐在院中,望着繁星满天的夜空,却只是闷闷地喝酒。
杜景书察觉到宋琉心情不太好,也不敢问,只是默默地陪着。
宋琉买的酒有点烈,杜景书不过喝了小半瓶便感觉自己脑袋有些昏沉了,迷蒙间,他听到了一句话,陡然把他吓醒了。
他听到宋琉说——
“杜景书,你喜欢我吗?”
宋琉说完后便放下酒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杜景书心跳如擂鼓,感觉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上,脸颊滚烫,耳尖的温度让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脑袋一片空白,却在空茫中绽出一簇簇灿烂的烟花。
他窘迫地移开眼神,不敢和宋琉对视,抬头咕嘟咕嘟灌了大半壶酒,才擦了擦嘴,低头小声道:“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