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五楼，左数第二户人家的窗子亮着。

在一间不足十平的卧室里，靠窗摆着一张书桌。

一个少年执着笔，正在做高三数学模拟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他叫林莫，是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三学生，也是一家娱乐公司的练习生。

“嗡嗡嗡！”

桌子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写了一半的公式被打断，林莫放下笔，接起电话。

“林莫，八点之前来公司，别迟到了。”

经纪人高远特意打电话提醒他。

“知道了。”

林莫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的时间，晚七点十二，距离他计时的交卷时间还有五十三分钟。

而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林莫已经有了解题思路。

保守估计，二十分钟内应该可以做完。

也就是说，他还有三十三分钟的时间检查试卷。

对于一个普通高考生来说，林莫这个答题速度，过一本线是没问题的。

可惜，今天他没时间做完这份模拟试卷了。

因为经纪人让他马回公司，给公司正在捧的艺人程飞立人设。

这已经不是公司第一次这么干了。

从林莫十四岁生日起，每年林莫过生日当天，公司都让他回去做直播。

美其名曰是给林莫过生日，做直播增加林莫的人气，事实却是通过各种手段给程飞立“温柔大哥哥”的人设。

“你们看，我们家飞飞对这个同门师弟多好！每年都给他过生日！”

“是呀是呀！还准备生日蛋糕，唱生日歌。”

“还陪师弟玩掰手腕的游戏。就是这个师弟力气太小，每年都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十几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赢得了我们家飞飞。”

“飞飞就是太好了！又温柔又帅！我真是太喜欢飞飞了！”

每年，林莫过完生日，程飞微博下面都是这副景象。

清一色夸程飞，林莫连个姓名都不配拥有，完全就是公司捧程飞的工具人。

而林莫也不再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他今年十八岁了。

公司的很多暗箱操作，他都看得很清楚。

他不反抗，是因为有合约限制，又或者说，他在等，在等一个契（系）机（统）。

林莫把公司门卡和黑色口罩揣进卫衣口袋，拿手机走出卧室。

母亲赵霞正端着一盘苹果给林莫送去，看到儿子要出门，忙问：“小莫，这么晚了还出去？”

“公司有事。”

林莫回答了一句，走去门口换鞋。

父亲林尚坐在客厅沙发，拿着报纸的手僵在半空中，面的字已经全然看不进去。

母亲赵霞下意识的握紧盘子，她不想让儿子去，她想让林莫留在家里好好复习，准备高考。

可不去就是不配合公司工作，他们家又拿不起高额的违约金。

最后，赵霞只能无力又愧疚的嘱咐儿子，“路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知道了。”

林莫留下这句话，便出了门。

门关的一瞬，母亲赵霞再也绷不住了，她自责的抽泣起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当年鬼迷了心窍，给儿子签约什么破经济公司！害得儿子这两年连学校都不能去，整天被公司呼来喝去。下个星期儿子就要高考了，公司现在还让他过去。”

“呜呜～儿子要是考不好大学，这辈子就毁了，是我把儿子给毁了！”

赵霞哭得有些喘不气，丈夫林尚赶忙放下报纸过去安抚。

可他嘴笨，又想不出帮助林莫解约的办法。

最后夫妻俩，只能一个叹气，一个哭。

可要说到当年给林莫签约经纪公司，也不能全怪赵霞。

当年赵霞带着十岁的林莫去超市买东西，可爱的林莫被星探一眼看中，发现林莫不仅长得好看，而且音域特别宽。

经纪公司立马就动了心思，和赵霞说林莫的乐感特别好，有音乐方面的天赋，孩子不好好培养就可惜了。如果和公司签约，公司可以找最好的老师培养林莫，还能送林莫参加比赛，甚至参加国际比赛都可以，而且这些钱都是公司出。

赵霞一听儿子有音乐方面的天赋，生怕耽误了孩子，可他们家只是个普通家庭，实在请不起音乐老师。

最后赵霞咬咬牙，以林莫监护人的身份替儿子和经纪公司签了约。

起初，经纪公司签了十几个像林莫这样的孩子，也请了老师培养。

几年过去了，打磨不出来的“璞玉”被淘汰掉，林莫是剩下的四个孩子之一。公司为了赚钱，开始营销一些成年好控制的孩子出道。

而那些未成年的孩子，公司也就渐渐不心了。

林莫就是其中一个。

还做了工具人。

五月末的夜晚，尚有一丝凉意。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穿着灰色帽衫的少年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

没人知道他叫林莫，更没人知道他今天十八岁了，是一家经纪公司的练习生。

当十字街口的绿灯闪动三秒，变成红色时。

林莫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叮！”

一瞬的恍然后，林莫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知道，他等待的契机——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