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派来的护卫是塔妮斯敢于把自己暴露在开放地形中的最大依仗。
他的实力、忠诚,都应该是最可靠的,大主教的护卫啊。
塔妮斯早就认识他,当然人家认不认识她可不一定,当时只是自称是2级牧师的塔妮斯只是有资格和这位中阶战士说几句话,没有足够的分量合作的。
虽然同级牧师总是比同级战士有地位一些,但是差了位阶就不能抵消了,而且这位大主教的护卫出生自非常显赫的罗马名门,祖上出过好些个大官的,他自己的父母也是战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的。
这么前途大好,在现有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胸口被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液如同喷泉一般射出的塔妮斯一边倒下,一边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
她自己这个新锐至极的纯紫牧师,不也是尊主的信徒?
重重地砍了塔妮斯一剑,这个大主教派来的护卫一脚踩在已经倒地的塔妮斯身上,一剑就要砍下她的脑袋,实现灰使的安排。
不愧是中阶战士,仅仅是这一脚踩下去,塔妮斯的肋骨就断了大半。
而且眼前发黑,视觉和听觉也短暂地丧失了,所以也就没发现求知法师这时候在尝试救她。
“她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求知法师把舌头卷向了这个信仰压缩与绝望之魔的战士。
这个场景让冲到了他们战斗中的大骡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然而很快,它就觉得自己应该帮求知法师。
“冲!”
求知法师一声令下,大骡子就非常勇敢地冲向了护卫的身上。
用自己的大头顶了敌人一个人仰马翻,而他自己也承受了短剑的一次重击,脖子上被开了一个大口。
要不是大骡子的体质确实比人强,甚至比大部分马都强,气管和血管也不像人类那么暴露,这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命。
占了上风的护卫却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转身逃命。
因为除了大骡子,还有两只薄甲猪也扑了过来。
虽然他比每一只薄甲猪都要强,但是对付两只就很困难,再加上大骡子就没有什么赢面,考虑旁边还有一个口吐火舌的求知法师,逃跑是唯一理智的选择,既然是唯一,那就肯定是尊主在指引。
明白自己别无选择的护卫立刻拔腿就走。
接受了安排,那肯定不是狼狈而逃,而是果断转进,为尊主的事业保存了有生力量,为更大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而辛乃尔特过去也干了一些不明智的事情,让他陷入了眼下的局势之中。
整个战场上,最强的就是求知法师,随着他刚刚投出的金色炸弹,整个道路两边都燃气了熊熊烈火。
“辛乃尔特,告诉我为什么你能够一直保持心智的办法。”
“为什么其他浊白信徒都失去了理智,你却没有?为什么还能接二连三地杀死我的徒弟和师弟?!”
“你早就得到了你要答案!现在是时候告诉我答案了!答案!”
求知真的是任何人都有的欲望,对于实力强大的存在来说,求知欲当然也都比较强烈。
没有这样的欲望,也不会有强大的实力,他通过一切渠道寻找知识和变强的办法,其中就包括和求知法师接触。
辛乃尔特比扎特要强大和谨慎得多,他已经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没有给对方想要的东西。
但是欠债主货款是一回事,如果这个债主不会灭亡,而且还会不断加息,那显然是不明智的。
随着求知法师的质问,辛乃尔特的状态明显非常糟糕,他不断地嚎叫嘶吼,似乎想要说什么话,但又说不出来。
反正肯定是施展不出魔法了。
躲在破烂马车里的马洛斯看得暗暗心惊,欠了求知法师答案,人家一句话就能要你半条命啊。
辛乃尔特的样子看上去是要被连本带利地收债了。
马洛斯心中产生了很大的共情,他不能看着这个债友倒霉啊,不说绿蟹镇还要一起拯救,就是求知债主也不能任由他们一笔笔收债啊,必须在其他债友受难的时候给予支援。
这样自己欠的债,不还的机会就更大啦。
“嗷!”
他胯下的大猪还在嚎叫着奋战,但是马洛斯看得出来,它对上其他薄甲猪就有点下不了死手,那双可怕的长牙总是不肯直插其他薄甲猪的要害,而其他薄甲猪对他却毫不留情,虽然它的皮更糙肉更厚,但也是要不行的。
更加糟糕的是求知法师的站位,他控制着薄甲猪和大骡子围住一面,自己却没有冲上来,而是站在火圈的外围,一方面用火舌扩大火势,一方面不给辛乃尔特搏命的机会。
他对于火有一定的抗性,但显然并不能完全免疫火,一直小心地走在距离火足够远的地方,同时还拿出了一瓶液体喝了起来,这液体在火光下发出璀璨的血色,犹如最美丽的鸽血石一般。
这不是马洛斯所知道的治疗药水,宁静之主赐福的药水是宝蓝色的,这显然不是。
宁静之主的药水不论信仰,只要是生命都可以使用,求知法师显然更接近邪魔。
喝了这药水,求知法师的伤势似乎有些减少,而辛乃尔特的状态则更加糟糕。
看着这一幕的马洛斯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求知法师的实力不一定比辛乃尔特强,但是现在反客为主,绿蟹镇附近是他们的主场了。
因为权位不足,名不正言不顺的辛乃尔特没有牢牢控制住绿蟹镇,被对方釜底抽薪拿掉了自己的根基。
那个金色炸弹的威力太强了。
马洛斯仅仅是被求知法师的炸开火球的冲击波扫到,就已经感到呼吸困难,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场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就知道自己冲上去和求知法师对抗不是明智的策略。
哪怕拿着猪牙剑也没用,他就没有砍中人家的本事。
现在求知法师有了不止一个护卫,他没有让全部的薄甲猪都加入对辛乃尔特的围攻,他总是留了两只薄甲猪在自己身边休息,让另外几只薄甲猪轮流围攻辛乃尔特。
这个金色炸弹是什么原理马洛斯不清楚,但是他已经明白了这东西巨大威力的来源。
他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就像是吃到喜爱蘑菇饼的感觉一样。
这个金色炸弹引来了绿蟹镇的灶火!
求知法师用灶火做了炸弹,不仅威力惊人,而且还扩大了灶火的影响范围。
被这火烧到的薄甲猪和大骡子都开始服从求知法师的命令。
大骡子帮求知法师攻击大主教的护卫,其他的薄甲猪正在围攻辛乃尔特,好在他骑着的那只大猪没有失去理智,还能带着他一路边转边斗。
但是辛乃尔特自己的状态却算不上最好,马洛斯看他大喊大叫,却没有再成功地施展任何魔法。
这个地方距离绿蟹镇的灶火还是不够远!
灶火这罗马人最骄傲自负的温暖和光明之源一旦被污染,真是有非常可怕效果。
“答案!”
“最后的机会!”
“给我的答案!为什么你还没有失去自我!”
求知法师厉声逼问,手中捏起了一个亮得让人眼瞎的火球,这个火球一出,辛乃尔特、大猪和其他薄甲猪的末日看来也就到了。
这个求知法师很是满意,污染灶火虽然困难,但正是物有所值。
控制了灶火之后,他不仅可以打败辛乃尔特,灰使也不怕。
这个灰使正在搞什么大事,他只要能牵制灰使,就能逼迫对方给予很多答案。
至于镇上还有一个欠了答案的酒鬼老兵什么的,那更是顺手就解决了。
控制了灶火就有那么多好处。
但是这火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驯服的,马洛斯亲眼看到地上的火焰舔上了求知法师的衣襟,他没有享受这火的温度,而是迅速挥了挥手,把火焰赶走了。
马洛斯立刻下定决心。
他不顾疼痛,拿起地面上的一把草灰,然后一边在心中默念对风的赞美,一边挥洒到空中。
同时双手在虚空中划过,根据联邦记录的知识,精确地画出了一个有十几道纹路的法阵。
法阵闪过一阵灰白色的光华,然后狂风大作。
初学不到十二个小时,一次都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这个魔法的马洛斯其实没有完全画出全部细节,但是在这个季节里,风的力量总是更加容易调动。
“永恒奔腾!”
“奔腾就是自由,自由就是奔腾!”
“生命、财富和爱情,都不如自由的十分之一!”
联邦记录中,“造风术”的吟唱很是不拘一格,只要有一定的节奏和感情就行,而马洛斯选择了符合眼下情况的内容。
听到这声音,求知法师心中就是一惊,还有一个浊白法师?
他回头一看,只见脚下的火焰已经迅速蔓延了过来,马洛斯造出来的风把灶火烧到了他的身上。
求知法师大惊失色,污染后的灶火当然可以为他所用,但是罗马共和国千年国运,要彻底控制就远远不是一回事了。
被烧到的话,他就会失控的,成为一条不喜欢知识,不在意答案,对于最高规则没有好奇心的咸鱼!
这对求知法师来说是比死要可怕得多的事情。
他连忙一个策反,躲到了比较安全的距离上。
辛乃尔特没有错过马洛斯创造的这个机会,立刻从求知法师让开的缺口冲了出去。
其他薄甲猪此时也都一哄而散,马洛斯希望他们能回养猪场。
辛乃尔特明显力不从心,杀死求知法师对他来说越没有什么战果可言,反而会惹到更强的敌人,只能在大骡子的掩护下,尽力脱离战场。
求知法师担心附近的风法师,稍微犹豫了一番才继续追了过去。
马洛斯估计他应该是追不上辛乃尔特和大猪的,他们的速度毕竟更快,而且其他薄甲猪显然也渐渐恢复了神智。
马洛斯看了看周围,一片焦黑的尸体和烧透了马车,他看了一会然后也也追了上去。
等着他们追了一会,地面上似乎已经被烧死的一具尸体动了动。
面目焦黑的塔妮斯还没有死,身在废土之上,周围都是枯骨的塔妮斯处于一个尊主喜欢的环境,她的位阶也让她可以经受文火炙烤了十几分钟而不死,只要找到另一个血瓶,她就能
“告诉我一些有用的事情,那害了你的灰使,就不会从你的死中获益太多。”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她的丧钟。
马洛斯追出几步就回来了,然后静静地呆在奥洛尔尸体不远的草丛里。
求知法师不好杀,但这里还有其他战利品,塔妮斯没有让她失望。
正如他所料的,马洛斯找到了奥洛尔,也就找到了只剩下一手一脚的塔妮斯。
她正按住自己的表哥,要重新恢复战斗力。
马洛斯一剑砍中了她的手臂,然后看了看她的表哥,他已经失去了太多血液。
“不要杀我,马洛斯,你听我说。”
“你妹妹现在还有救,但必须靠我。”
“我死了,灰使会更不好对啊啊”
听到“必须”,马洛斯就不再犹豫,不顾塔妮斯的哀求,用猪牙剑直接切开了她的腰腹。
“你们现在面对的不是1级尊主之土,甚至不一定是2级了,我死之后,这个尊主之土就归我的上级管理了,你们就没有机会,它应该可以把尊主之土升到3级,原来如此”
塔妮斯的声音很轻,说到这里,她明白了为什么灰使会毫不客气地坑死自己,它故意留下了博拜尔斯,就是把自己暴露给求知法师和辛乃尔特。
部分是因为自己的抗命,更大部分则是因为它看中了这个尊主之土。
邪魔信徒之间,夺取对方的成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知道。”
马洛斯很平静,虽然洁净3级坑的难度大大增加了。
“这个尊主之土加上一个灰使,你们必须引来至少一个百人队,但是博拜尔斯的父亲和其他堕落的纯紫教会成员会阻挠。”
马洛斯皱着眉头,把一个肾脏用一具死去薄甲猪的肺包好。
除了堕落的纯紫牧师,还有北方过来的东哥特人,罗马共和国布置在罗德半道上的力量和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分散到绿蟹镇这样异端自治的区域。
“没人知道洁净尊主之土的办法”
“我知道洁净尊主之土的办法。”
马洛斯知道洁净3级尊主之土的方法,但是他最优先的选择还是把净土坑维持在2级。
听到马洛斯的回答,塔妮斯已经焦黑失明的眼睛闪过最后的光芒。
“那太好了!”她是如此的兴奋。
“告诉我,镇上有没有比你更强的惨灰牧师?”
“有一个灰使,我不知道他的身份。”
“灰使有什么弱点?”
这个回答让马洛斯一下子没有了交谈的兴趣,他无情地切开对方的身体,切除了一个肾脏。
这是洁净2级净土坑必须的材料。
“我的肾脏对你有用?”
马洛斯并不想理会这个残暴疯狂,罪有应得的女人。
“有用就好。”塔妮斯的声音很轻,她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被取出肾脏都没有感觉了,但是复仇的渴望支持着她,“我在苏拉克商会还存了一百多个苏勒德斯,只要对上密码就能取款。”她说了一串数字,然后继续说道,“一切牧师的根本弱点就是失去神明的宠爱,而我的这个尊主呵呵,真的非常吝啬自己的宠爱,而且还很敏感,从不接受失败,更受不了自己的失败为人所知,我死以后,你一定要把我的失败告诉所有人,洁净了尊主之土后,也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尽可能多的人,还要让大家都能享受净土的欢乐,啊啊啊。”
塔妮斯的第二个肾也已经被马洛斯收好,这个惨灰色的肾脏就是马洛斯需要的重要祭品。
她终于感受到了痛苦的和死亡,不过塔妮斯为了让灰使和自己一起完蛋,还是支撑着说了下去:“还有绿蟹镇的灶火有问题,这也是灰使帮着求知法师弄的,把灶火恢复洁净,也能削弱它的力量”
这个消息终于让马洛斯看了她一眼。
这很有价值,也符合逻辑。
被污染的灶火不仅能削弱辛乃尔特的力量,让薄甲猪们失去主场优势,在恰当的时机公布,还能造成极大的绝望。
一个净土坑不干净就够糟糕了,灶火也不干净,那绿蟹镇连动员也动员不起来,它要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下有限的几个首领人物,而不是绿蟹镇人民的力量了。
“告诉我,扎得努的死因?我不仅会帮你坏了绿蟹镇上这个灰使的事,我还会帮你坏了黄钟城那个灰使的事情。”马洛斯注意到了刚刚求知法师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管扎得努的事情,你根本不可能掺和得了这种事,呵呵。”塔妮斯忽然想到了马洛斯刚刚的那个“造风术”,“扎得努也是秘密的风法师你也是,你们都是荧绿之主的人!你就是灰使在绿蟹镇等待的目标”
“你的教友已经知道扎得努是荧绿之主的人了?灰使为什么在等我?”马洛斯皱紧了眉头,这意味着他在和压缩与绝望之魔信徒打交道的时候必须更加谨慎,一旦暴露出实力就务必要摧毁敌人,以免引来敌人的后续反扑。
“所有罗德半岛上灰使的目标都是一切风的控制者的信徒,浊白和荧绿”塔妮斯意识到了一些线索,这让她有了更多述说的力量,“扎得努已经找到了能够干扰尊主在罗德半岛根本利益的手法,所以他被自己的老师给杀了,他情同父子的老师。”塔妮斯说到这里,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发出了凄厉的笑声,“我的哥哥哈哈,尊主想要的不仅是你的灵魂,还有我的回忆和绝望,啊啊啊。”
马洛斯皱着眉头,并不看塔妮斯,也没有询问对方有什么遗愿。
他没有让自己产生太多的情绪,塔妮斯的些许贡献,都可以用塔尔的死来抵消。
马洛斯的朋友不多,塔尔可以算是半个,这个天赋优异的战士不是特别体贴的人,但确实不嫌弃他战力有限,是一直和他精进剑技的伙伴。
他因为妹妹的引导,甚至可以说逼迫,和自己兵戎相见。
马洛斯失去了半个朋友,塔尔失去了自己生命,和本来大有前途和无数可能的未来。
再加上绿蟹镇上千居民的命运也因为塔妮斯的行动而命悬一线,马洛斯没有立场给予她怜悯。
塔妮斯的眼睛已经彻底变灰,不知道自己提供的情况有多少意义了,她只是坚持着说道:“总之,尽量把绿蟹镇上的这个灰使干掉吧,一个尊主之土要是在一个灰使的眼皮底下被洁净还弄得人尽皆知,那它的末日就到了,一定不要搞错顺序,先洁净尊主之土,然后再对付灰使,失去净土坑之后的几个小时,它会非常弱一定要确定它的身份,绝对不要错过这个干掉它的机会绝对不要”
马洛斯不确定塔妮斯死前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到底是为了报复灰使,还是对自己的故乡还有那么一点感情。
这不重要了,他咬紧牙关,带着刚刚得到的中阶牧师的肾脏,一步一步地走回了绿蟹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