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注视着韩歌眼眸,旋即目光下移,他看到韩歌手中的匕首。
它通体动用纯秘银来打造,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纯流线型的构造呈现出完美的比列,若是挥动起来一定相当顺手,再加上刀体上隐秘的纹路,一定能吃进人的骨头里。
银白色的刀刃反射着周围光辉散发出夺目的光彩,让看过它的人不禁迷醉其中美丽,就像死亡本身一样迷人。
嘴唇微动,它勾起了韩非的回忆。
在很早之前的一个夜晚,韩歌就是用这柄匕首捅进了太子的身体里。
他曾经捡起过,但却没有用它杀人。
然而现在韩歌将它拿出来,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看着韩歌,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从他手中接过匕首。
看着这一幕,韩宇似乎明白他们想要做什么。
可是这时候,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惊慌地往后跌坐在地,不断地想要朝外面爬出去。
可是还没移动几步,他的后背就碰到一双腿,韩宇惊疑不定地往后看去,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毫无感情地看着他。
卫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大剑,一边锋芒绽放,一边锯齿横亘。
鲨齿!
巨刃凶兵横在韩宇脖子上,让他挣扎的举动瞬间停滞。
与此同时,周围的一些士卒纷纷再次抽出刀兵,一队高手迅速围拢在秦王政和太后赵姬身前。
殿前行凶,此乃大罪!
卫庄淡淡看了眼周围,不屑一顾,这里面没有他师兄,那就都是乌合之众!
同样有人护持在吕不韦身前,只见他挥了挥手,将身前人屏退。
他对韩歌说道:“韩先生,此地毕竟是朝堂,还请,”说到这里,吕不韦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言语,很快便继续开口,“注意影响。”
他有些头疼,就是因为会出现眼前这样的场景,才会让他感到棘手。
从罗网搜集来的情报分析,以及根据这些天同他接触的经历来判断,韩歌这个人难以掌控,他就像一把双刃剑,伤敌伤己,这也是他纠结的地方。
闻言,韩歌摊开手,“卫庄兄,别这样,你那个太大了,给个面子。”
卫庄淡淡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收回鲨齿剑。
韩非看了眼手中的匕首,“韩事秦三十余年,出则为扞蔽,入则为席荐,本有君臣之实。然四哥你如今此举,可知意味着什么?”
他看着坐在地上额前满是汗珠的韩宇,说道,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在救韩!”韩宇掷地有声,呵斥他。
韩非,韩国之叛逆!
韩非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的回答,继续说道:“此举过后,列国或许按兵不动,可韩必定付出难以想象之代价,无论朝秦,或是赔偿列国。这些加起来,又有多少韩国庶民为此付出性命?”
他淡漠地看向韩宇,“又或许无法谈妥,四国伐韩,秦国襄助,然,就有多少民众将为此而亡?四哥,你真的知晓么?”
随着他的言语诉说,眼中神色也越发坚定,七国民众受疾苦久矣,以法治天下,是他的夙愿。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非”韩宇目光坚定,但是下一刻他陡然停滞,难以置信地看着在自己胸口插着的匕首。
下一刻,他嘴角溢出鲜血,握住韩非的手,奋力挣扎。
然而韩非不管不顾,坚定地将匕首送进他的胸腔之内,一个人临死之前总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那是对生的渴望。
韩非有些执拗不过他,匕首被一点一点地被拔出来,鲜红淋漓的银色匕首出现在众人面前,下一刻,韩宇双手一翻,将匕首调了个方向对准韩非,满脸的狰狞。
“叛逆!”他狠狠说道,嘴中的血沫不断涌出。
用尽全身力量,刀尖一点一点地刺向韩非胸膛。
就在这时,淡淡地黑色气息笼罩,赵姬突然感到有一丝压抑,但是转头一看,又什么都没发现。
韩歌轻轻抬起手,整个章台宫被笼罩起来,没有人发现,在宫殿的上空一块块剑之碎片被定格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
在这些碎片的中央,仿佛有一道人的虚影,在奋力挣扎,可却徒劳无功。
韩歌饶有趣味地看着大殿上,兄弟反目,手足相残。
他看得出来,韩非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
不知为何,韩歌突然叹了口气,其实韩非也只是个读书人啊!
他有很好的愿景,有足够的才华,可是这个奇奇怪怪的世道,让他变成这样的。
他有什么错呢?
其实说起来,他有一点和韩歌一样,只是想让这世道变得好一点罢了。
而这,也是韩歌从始至终都愿意给他和别人不一样态度的原因。
收敛心思,他抬手,匕首已经快要顶到韩非的衣衫了,两人僵持的手还在颤抖。
他刚准备出手,可动作骤然停住。
只见半空中刀光一闪,韩非握住韩宇的手肘,用力一扭,匕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曲线,转回到韩宇面前,他只感觉脖子一凉。
随即,意识迅速脱离躯体,临终他仿佛听到:
“四哥你放心去吧,我已经为韩国找到一条更好的出路了,虽然它不一定是韩国的。”
韩非低喃,表情怅然。
韩歌一挥手,屏障消散,逆鳞剑灵感受到韩非的状况,没有执意要闯进来。
隔着无数屏障,他深深看了眼韩歌,随即裹挟着剑之碎片,离开这里。
韩非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复杂心绪,他面无表情,回过头,将还在滴血的匕首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随后还给韩歌。
“幸不辱命。”
韩歌没有表现得很开心,看了眼地上已经成为尸体的韩宇,叹了口气,“送给你了,不必难过,他的性命可以让你保住更多东西。”
很难得的,韩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让韩非杀了韩宇,一是流沙和天外天的正式交割,而是秦与韩之间的关系再无转圜。
毕竟那么大的事情,总不能是动动嘴说说就可以了。
“这”
在秦国的朝堂之上,秦国的君臣仿佛成为了看客,赵姬环顾左右,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吕不韦的缄默,和政儿的制止,让她哑然。
他们,似乎都知道会发生眼前的一切?
同时,她也感受到了,殿前那个自己觉得俊朗的男人,有多无法无天!
“相邦,政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成了知情者,唯有她被蒙在鼓里,面前的表演就像是为她展现的一样。
一无所知的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她薄怒质问。
“别着急,让我来告诉你,倾囊相授的那种。”
韩歌淡淡一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