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下首听着,都感觉有些荒谬,只感觉这些做官的,怎地不辩解罪状,反倒是互相攀咬起来了呢?
看了眼越看越熟悉的大官样貌,很多百姓都是若有所思。
不过这时可没有不开眼的站出说些别的,挑明此事不光这衙门里的一众人不能容,估计这些乡民们都要把那坏事的人撕碎。
张百川一见那凶人只扫了一眼,就把他写的东西递给了别人,心里已经凉了半截。
自己明明写的是若他能放过自己一马,愿意献出全部家当,祈求保自己一命。
可到了念辩词之人的嘴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那人自己也认识,不就是妓园子里讲黄段子的周半童吗?
没想到虎落平阳,连这贱民也敢欺辱自己,想到此处,他更觉凄凉,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周桐不知张百川的想法,把自己半辈子说书的本事全拿出来,继续背诵之前安排好的“辩词”。
“妖道姚祚远知晓旬月前卫府丢了军饷,而且是一个叫做上清门的江湖门派所劫,联系到冯举所说张卓成是神秘门派之人,断定他就是上清门之人,所以才决定害死张卓成,做妖法找到军饷私吞。”
百姓们并不清楚这些事情,不过也知晓牵扯军饷的事儿肯定不一般,听到这辩词竟然把事情越辨越大,愈发肯定了之前的想法。
周桐方讲到这里,就闻田凯冷哼一声,道:“方外之人竟然敢图谋朝廷军饷,左右何在?”
“在!”又是方才先后抓了典史县丞的几人应声道。
“给本官把那妖道拘来!”
几人应声而去,这厢周桐则继续念那辩词。
张百川刚才只写了寥寥几笔,这周桐竟然长篇大论,也不知那一张薄纸是如何写下如此多的辩词。
百姓们也不质疑,幸好周桐说书的出身,记些词汇尤其擅长,不然还真背不下这许多。
而此时众人听到那张百川辩词上言说,妖道如何做法害死陈塘庄全庄之人时,百姓们感同身受,自然深恨狗官妖道,同时为刚才去的几个公人担心起来。
这妖道有法力,那几位差爷都是熟脸的,跟有些百姓甚至常常打交道,有何本领百姓们也都了然,能是那妖道对手吗?
不过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青天”时,还有那个记录案情的袁主簿,那些担心的人又按下了忐忑,看来都是已经布置好了的。
陈塘庄的事,扣在张卓成在内的几个衙门公人身上,本来大家就都不信,别的他们不知,赵景阳是如何死的,可有不少传闻。
而那几位除了张卓成外,都与赵景阳交好,怎能做下这等事?
此时抖出来,众位百姓无不恍然。
周桐继续讲那辩词,百姓们听到知县打发师爷问张百川要银子时,不由纷纷心头一震。
戏肉来了!
绕来绕去,这下终于扯到了知县的身上。
“林成儒来要军饷,说孔知县早就知道此事,让我速度交出来,当时不知他隐藏甚深,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也就没给,谁想他晚上就调兵了,清晨陈塘庄的案子发了,我迫于无奈,才给了他银子。”
这份“辩词”讲得很详细,聪明的百姓也都明了了。
这知县分明是拿着张百川做下的案子,要挟他交出军饷,同时承诺张百川只要他交出银子,自己就给他盖住陈塘庄的案子。
本来若是知县不知道此事,那张百川和妖道就打算用张卓成的尸首糊弄过去,就说僵尸为恶,谅也牵扯不到自己的身上。
谁想被知县拿住了把柄,好处全没捞到不说,还白白做下了恶事。
现在又落得这个下场,就算那知县有什么手段还能翻身,张百川被如此多的百姓看了真面目,也是绝活不成了。
想到这些,张百川哭的更凶了。
“让开让开,别碰着了。”
众人还在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张百川的时候,此时那去拿妖道的几个公人回来了。
这次既没抬床,也没背人,反而是赶着一辆马车回来。
周围百姓老远就闻到一股子怪异的味道,此时那马车接近,味道更是鲜亮,赶忙躲在一旁,只是那味道却躲不过去,很多人纷纷捂住了口鼻。
此时见那马车上押着一个极为魁梧的大汉,那大汉坐在车上,呆愣呆愣的,一手耷拉着,一手还擎着一口大缸。
那味道好似就从那缸中传来的,虽是盖着,也难掩气味。
“大人,妖道带到。”几人公人来到车旁复命道。
那“青天”正是田凯,他假意不明,问道:“妖道在何处啊?”
话音刚落,就见车上那魁梧的汉子指着那缸憨声道:“俺师傅就在缸里。”
“哦?此缸是何物啊?”他此时眼神严厉盯着大汉,那大汉受不过他的目光,开口解释。
“这口缸中存着俺师傅一甲子的童子尿。”
“那你师傅为何在缸中不出来?难道以为这童子尿就能护住他,让他不守律法严惩吗?”
大汉忍着他的目光,闷闷道:“俺师傅昨日小解,不慎跌入缸中溺死了。”
啊?
百姓们本来还为那几个公人担忧,见到他们平安回转都松口气。
没想到押来一个汉子,说他师傅在缸中,又言道说缸内存着他师傅六十年的尿,都起了怪诞的预感,此时听那汉子说完,百姓们再也憋不出笑意。
“哈哈哈,这妖道还以为是个有法力的,没想到能让自己的尿给淹死。”
“淹死的好,淹死的好。妖道作恶,没想到自己也吃了恶果。”
“这就叫做报应!”
田凯脸上没有笑意,吩咐道:“把那妖道打捞出来,给乡亲们瞧瞧死透了没有。”
他吩咐完,那大汉左右瞧瞧,见公人们躲得都挺远,只得自己去捞了。
他用自己那只没伤的臂膀捧着缸,下了马车放在地上,掀开那盖子拿手去拽老道的尸体。
若按照田凯的想法,却是没想让老道死得如此容易,不过昨夜他擒住老道,这人是个会妖法的,因怕有变故,所以直接打死了。
此时捞出老道一瞧,果然早已死的透透的。
那张丑脸黄澄澄,像是染了橘色,百姓们见状无不解恨非常。
田凯待百姓看罢,又吩咐几个差役道:“涉案之人除了县令外,都已至此处。你等携本官印信,去把那知县孔春晖唤来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