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对于H市来说，秋天快结束了。袁立还在为即将到来的教师资格考试努力备考，而糖果小朋友也已经出院了。医生告诉袁立：幸运的是，孩子只是轻微有些脑震荡，多休息就好了，不过原先定好、糖果的最后一次兔唇修复手术也得往后延期了……原先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袁立这段时间把糖果接到自己的房子里先住着。

没想到，爸妈没来，幼儿园园长和那几位小男孩的家长倒是经常上门……

令人可笑的是，明明袁立是站在受害者一方，可她们几位妈妈的啼哭和园长为难的神色，却让袁立觉得，如果此情此景让不了解实情的人一看，会以为袁立才是施暴者吧！虽然各自立场不同，可双方都不约而同地让袁立不要报警、不要上诉，怕影响她们孩子和幼儿园的“未来”……其实，袁立并不是在意“公了还是私了”，她要的是这些孩子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正错误，给糖果一个道歉……

可孩子的家长就只会把一把又一把的钞票放在袁立眼前晃，美其名曰“赔偿”；还说：“反正你们家孩子也没什么事，小孩子恶作剧一下，大人又何必当真呢？”

是了，糖果这孩子，不知道是心太大，还是袁立平时教育地太过“真善美”了？这孩子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有没有拿回口罩……袁立小心翼翼地问她：“告诉妈妈，其他小朋友有没有欺负你？”结果小女孩来了一句：“妈妈，什么是欺负？”

袁立之后也想了想：自己的确是该反省一下自己，这在之前，为了不让糖果因为自己身体上的小缺陷而自卑，所以袁立尽可能地把周围的事物童话化、美好化，好让她连带着把缺陷美好化，可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些错误，甚至是犯罪，是不该被美化和模糊化的……她要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这个世界很美好，值得她去热爱；同样，这个世界也很危险，需要她去防备。

这天，袁立趴在窗边发呆，望着窗外平静的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妈妈，你在睡觉吗？”身后传来糯糯的呼唤，糖果抱着一只兔子玩偶，挪动到妈妈的身边。

“没呀！”袁立笑眯眯地回答女儿，瞧了瞧小女孩红扑扑的小脸，抬手把她脑袋后面刚刚睡觉压着翘起的几撮头发压了压。

“那妈妈刚刚都没有动，好像眼睛也没有眨…”小嘴嘟囔着。

袁立只是笑，没有答。刚刚她的确想事情入了迷，过几天自己要去外地考试了，可考完的第二天就是糖果手术的日子，这次的手术不能再延迟了，可自己也需要赶快拿到教师资格证……

“宝宝？”

“诶！”小孩子的声音永远这么脆生。

“过几天，妈妈需要先去远一点的地方考试，再赶回来陪宝宝看医生可以吗？”没办法，考教资的考点有些远……

糖果答应了。

其实，本来问题也不大。袁立本来计划一考完试就赶回家，当天往返的话是不会耽误第二天糖果的手术的。但老天爷偏偏和袁立开玩笑，这一天H市突然全市迎来强降雨，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阻碍了H市内以及往返的交通。袁立堵在路上已经快4个小时了……

手机响了。是母亲的来电，责怪她怎么还没到，怕是赶不及糖果的手术了，自己的女儿手术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妈妈不在怎么能行！

袁立也很着急，让母亲把手机给糖果，让她听听自己的声音，好让小朋友放心，也让自己稍稍安心。实在不行了，袁立和母亲说，自己打算下车走回去或者看看有没有其他方式，她不能在出租车上这样干等着了！

“阿姨，麻烦让我和她讲话。”突然，手机的那一头传入冷静又低沉的男声，手机好像已经易手。

“喂。我是江直。”袁立听见手机那端出声。

“江警官？”袁立有些缓不过来。他怎么在旁边？

其实是江晚非要过来帮袁立“稳住局面”，江直今天刚好不值班，了解了情况后，就过来帮忙了。可他没时间和她解释这么多，现在，不冷静的是她。

“抱歉，刚刚伯母外放了…”江直只解释到这儿，“袁立！”他第一次这么叫她，或许是由于警察的气场吧！这一声，莫名就有一种威慑力，让袁立不得不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以现在外面的雨势大小，你现在从高速上下车是不现实的，更是十分危险的！你现在就乖乖待在车里，听从交警指挥，安全回来。”江直的语气不容反驳，像是在命令下属一般。

袁立有些呆，“可是糖果……”

电话那头明显感觉到男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刚刚也听到了，小姑娘状态挺好的，你要是现在乱来的话，不是想让她一个小朋友反过来为你一个大人操心吧？”

“知道了…”袁立这下乖得不行。

等到袁立第二天赶回来的时候，手术早已结束，医生告诉袁立，手术很成功。走出医生的办公室后，袁立没有径直走回病房，而是在走廊尽头的角落蹲了下来。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从她的胸口涌上来了，袁立掩目哭泣，怎么也控制不住。

突然，袁立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碰她。抬头，那人两指夹着一张纸巾递给她，是江直。

或许是她哭得太厉害了，又或许是江直不知道怎么安慰哭泣的女人…至少在袁立看来，江直在她抬头的时候稍微别过脸去，现在这样直直地站着，也有些局促不自主的样子。

袁立接过纸巾，叫了他一声，问他怎么在这里。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吧？毕竟他身上穿着警服。

江直解释自己是陪一场民事纠纷的一位当事人来医院验伤的。

喔，是碰巧遇上了。袁立想。

可袁立不知道的是，其实，江直原本打算自己工作结束之后要来医院看看她和小朋友。要说自己为什么这么挂心，说实话，江直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不太放心这个小姑娘，也不太放心只会自己躲在角落偷偷哭、而现在在他面前有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女人……

一个月后，袁立收获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糖果的术后恢复期比想象中的更顺利，她也和小朋友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她的兔子嘴巴不见了；第二个消息是袁立拿到了教师资格证，

在糖果的新幼儿园当上了小朋友的英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