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整整审了4个小时。袁立把领养证明材料全部移交给民警之后，就坐在警局大厅等结果。

江直从审讯室出来，就看到她在那里发呆，可是看上去，怎么这么伤心呢？

他折回去，再走到袁立身边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杯水。

“喝口水。”

袁立下意识地往后缩，看清是他递过来的水后，乖乖地把水喝了。

“怎么还在这儿，刚刚不是通知你可以先回去了吗？”江直拿走她手里空了的纸杯，顺手往旁边的垃圾桶丢。

“结果出来了吗？”她不答，反问。

“车上跟你说。”江直扶着袁立的肩膀站起来，领着她出了警局。

江直在看完袁立机械地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也不急着发动车子。他左手握拳撑着脸，手肘支在方向盘上，看着袁立：

还在发呆。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叫她：“立立。”

“嗯。……嗯？”袁立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拉着安全带，傻乎乎地问他：“到了？”

江直低头轻笑，右手拉起她的手，用自己稍微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女朋友的手背，突然用力地捏了一下。

袁立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弄懵了，从他那边的车窗看出去，才发现，车子根本没有动过。

袁立：……

江直不再笑她，轻声问：“能和我说说吗？”

“……说什么”袁立说话带了些鼻音。

“刚刚在想什么？”他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与心疼。

袁立最受不了他这样，明明是在关心，低哑磁性的嗓音却让询问变成了引诱，耳膜连着心脏都震了一下，让袁立怎么拒绝。

“你不是知道了吗……糖果是我领养的事情。”

江直微微低头，与她平齐，在看清她的脸上确定没有生气烦闷的表情，确定她是在很平静地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江直放了心。

“那你在担心什么？”她应该知道——自己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改变什么，无论是他们的关系，还是对小朋友的态度，都不会发生改变。

“唉……”袁立长叹了一口气，“我是在想：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江直，你知道吗……”

江直握紧她的手，给予袁立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聆听者的反应。

袁立继续说：“我甚至想过，要不然，就永远不让糖果知道自己被领养的事情，我就是她的妈妈，可是这样，又剥夺了她拥有亲生父母的权利……最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把他们约出来见面，是因为我决定了——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些人爱糖果总是好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而拒绝他们与糖果的联系。”

“可是……可是……”她越说越激动，江直伸手拂去她眼角一颗即将要落出眼眶的泪珠，眼神示意她：

没关系，继续说吧。

“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发现……我自己这么珍视的孩子，糖果这么乖的孩子，在他们眼里，居然和市场上的猪肉一样谈斤论价，孩子要是以后长大了，知道她的亲生父母这样对她，该有多伤心啊……”

“不是亲生父母。”江直淡淡地告诉她。

什么！？袁立一怔，停止了抽噎，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江直告诉她：经他们一番调查，这俩人并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女方曾经在袁立领养糖果的福利院干过保洁，对院里的一些事情是知道的，而男方确实是她的丈夫，此人是个老赖，在村里好吃懒做闻名。听自己媳妇无意间谈起这档子事儿，就起了歪心肠，想假借孩子的亲生父母之名敲诈袁立一笔……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袁立无法想象，自己居然陷入了一个骗局。

在警局工作多年，这样类型的案子江直见过不下百起，犯罪嫌疑人大多数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法律意识。

“下一次遇到事情，要和我商量，忘了你男朋友是警察吗？”江直反过来教育自家女朋友。

“那又怎么样……”袁立小声嘟囔，“你们警察不是都要公平公正的嘛！又不会偏袒我……”

江直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不错！作为家属的觉悟挺高，虽然不会偏袒，但是我能给你普及普及法律知识，至少……上当受骗是不会了。”

又损她！袁立的眼泪愣是被活生生地逼了回去。

“至于什么亲生不亲生，你还是顺其自然吧！等糖果长大了之后，要是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吧。”

“我这不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关爱嘛……”袁立解释道。

江直下意识地开口：“其实……你可以给的。”

袁立装傻不回应他。

这男人又在暗示自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