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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黄玉馨姐妹二人和母亲一起去给刘氏请安,刘氏吃完了早饭,备了些礼品,说是要带着她们一家子去候府给曾老太君请个安。

自家里的侧院本就与候府的侧院是连着的,刘氏说今日必须走正门拜访,往后常来常往的,就不必计较那许多了。

临出门,黄玉珩突然喊头晕,把李氏吓了一跳,摸了摸额头,也没有发烧,刘氏不耐烦,就让她留在家里不用去了。

雪虽停了,太阳依然未出,气温比前几日下雪时还要冷上几分。刘氏一惯的养尊处优,这么冷的天出门,极为少有,当下就有些不适,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李氏忙上前道:“母亲身子若有不适,不如我们择日再去?”

刘氏拿帕子擦了清涕,开始碎碎叨叨地道:“元哥儿外出十三年,昨日回来了,今日就是下刀子也得来候府给祖宗上柱香,敬谢祖先保佑这些年在外平平安安不是?还有这新宅,不得多亏的候爷前前后后帮忙打点,更何况宅子里还有老太君在,说什么也得来一趟,先去给老太君问个安,再去祠堂里上柱香,最后还得好好谢谢候爷。”

黄祀元在她身后应道:“母亲说怎么办,儿子照做就是!”

上一世李氏是妾,自然没有资格去候府,这一世,似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好在两家离着也近,出门走一盏茶的功夫再转个角,就差不多快到了。刘氏由朱妈妈扶着,刚转了角,远远就瞧见候府门前有人在推推搡搡的。

走得近了些,才看清是候爷的次子黄祀岑带着府里的一群小厮与一个牵着两个半大孩子的女子在争吵着什么。见他们一家子过来了,黄祀岑明显有些慌乱:“你这个疯女人,再不走,信不信我让人动手了?”

那女子脸与唇一般颜色,煞白煞白的。她紧紧握着两个孩子的手,见来了这许多人,明显更为紧张,只可怜巴巴地说道:“岑二爷,若不是走途无路,我也不会来求您,您只当他们是只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就行。”

黄玉馨一眼认出那个被牵着的两个孩子是赵凌和他的妹妹赵雯燕。上一世,六年后赵凌成了齐王造反的得力猛将,叛军攻到上京城时,赵凌第一步就是来永安候府,那时府里的人全跑了,只余曾老太君年世已高,又行动不便,留在了候府里。赵凌当着曾老太君的面,把黄家祠堂砸了个稀八烂,又把老太君绑了去,放话让躲起来的黄祀岑出来。

黄祀元认出是黄祀岑,极为震惊:“岑二哥,这是发生了何事?”

些时,黄祀岑急得额上冒出汗珠子,有些慌乱地过来打招呼:“原是四弟回来了,让婶婶见笑了,也不知哪里冒出来个疯女人在这里撒泼,待我先打发了她去。”

那女子又道:“二爷,这些年我也没找过您麻烦,可他们确实是您的亲骨肉啊,只要您肯收留他,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黄祀岑有些心虚地道:“你这疯妇休得胡说,明明你我素不相识,却推两个孩子出来,说是我的骨肉,还以死相要挟,我若为了面子如了你的愿,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日子过不下去,来我候府讹诈?”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一个身披狐裘斗篷,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径直从里面走出来,一双凤目凌厉地盯着牵赵凌的女子,又道:“候府虽不比从前煊赫,倒也不至于沦落到让人随意栽脏污蔑的地步,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敢不敢死。”

那女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坠落,犹豫了一瞬,她蹲下身子,摸了摸赵凌的脸:“凌儿,燕儿,娘要是不在了,你们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赵凌一直低垂着头,他拉着他娘和妹妹的手道:“娘,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想留在这里。”

女子摇了摇头:“我昨日与你说的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带着妹妹好好地活下去。”

中年贵妇轻哼一声道:“这出身富贵之人,皆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修来的,自出生便是贱民,就该好好行善积德,争取来世投个好胎。”说完,转过头对着刘氏摆了一张笑脸:“婶婶快快里面请,昨日就听说四弟回了,老太君可挂念他好些时候呢。”

刘氏在心里腹诽着来得不是时候,候府当真是从里子里败落了,一大早就能碰上这等污糟事,诲气得很。她面上不显,也是笑容可掬地道:“这个不孝子孙哪里当得老太君的挂念,出门十三载,昨日才回来,今日我就领了他来祖先面前谢罪来了。”

这贵妇人正是黄祀岑的妻子程氏,候府的二太太。程氏出身程国公府,是世子爷的嫡女。程国公是何许人?整个上京城的百年世家里,再找不出第二家可与之比肩。四十年前当今皇上还是个小皇子的时候,皇家一场夺嫡的动乱,程国公冒死救下了皇上保住了先皇,可谓护国有功。待皇上登基以后,权力富贵更是享之不尽。只是这程菀儿当年在灯会上一眼相中黄祀岑,一心非要嫁给他。候府世子当时属于太子一党,国公爷的身份地位哪需要拉党结派?沾上候府,没有弄得一身骚。加上黄祀岑又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国公爷程柏青说什么也不肯同意,程菀儿一根白绫把自己吊在了梁上,被救下来时,只剩一口气,无奈之下,程柏青将她草草嫁给候府,并对外宣扬,程菀儿从此与国公府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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