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馨点头，默念了一番，将那玉龟扔在案几上。

众人懵然不知其代表何意，又都看向净空。净空拈了胡须看了看，点头道：“下离上坤，此卦乃中下，施主若是求姻缘，贫僧且劝施主放宽心，不可操之过急，若是求家顺，则需多隐忍，不可因小失大。”

“小女正是求的家顺，得大师指点，心中了然，多谢大师。”

顾氏一心盼着儿媳能生男胎，急不可耐地拿了玉龟，心中不停默念，将那玉龟一扔，又急切地看着净空和尚。

净空露出笑意：“下坎上震，施主这一卦上佳，是个好兆头，利家利业，得此卦万事皆顺，不出半月，府上定有喜事成双。”

顾氏大喜：“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黄玉馨见周妈妈欲言又止，心中暗笑，又道：“可否请大师替这位妈妈算上一卦？”

净空道：“施主请。”

周妈妈感激万分，拿了玉龟诚心祷告，待将那玉龟扔上案几时，却见原本笑意盈盈的大师脸色变了变：“下兑上震，立家兴业，劳而无功，施主，天地大义，人之始终，劝施主多行善举，方得善终。”

周妈妈脸色立时就不好看了：“大师，此话怎讲？”

净空道：“此卦为下下卦，也为归妹卦，单从卦面上看，应是与施主家中女眷有关，违反人常，其道穷也，此卦为大凶之兆。”

黄玉馨道：“大师莫不是看错了，这位妈妈可是个好人呢。”

净空笑了笑，不置可否：“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只看卦面，不看其人。”

周妈妈很是不屑，当和尚的一样狗眼看人低，见人说人话。两位主子都得了好话，唯她没有一句是好的，却也不敢造次，淡淡地道了句：“敢问大师可有解？”

净空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施主若想解这凶兆，但请放下执念，一心向善。”

“老婆子我本就是个心善的，平日里蚂蚁也舍不得踩，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还是要多谢大师了。”

净空不以为然，指向冯江萝道：“贫僧观这位女施主神色暗郁，若是有什么心结，不防也来算上一卦？”

冯江萝不安的看了周妈妈一眼，周妈妈道：“她能有何心结？大师看错了吧？”

顾氏不满地撇了周妈妈一眼，周妈妈心知自己一时生那净空的气，没忍住，也忘了这里还有另一位主子，忙软了语气，又道：“既然大师都说了，那你就算上一卦吧。”

冯江萝这才拿了玉龟，闭了眼祷告，半晌后落下，净空笑道：“下艮上震，中上卦，如行人过独木，惶恐慢行反危矣，大步爽利保过得去。”

冯江萝感激道：“谢大师指点。”

净空又指了赵雯燕：“诸位都卜了卦，怎可漏掉一位，这位女施主也算上一卦吧。”

赵雯燕看了黄玉馨一眼，原计划里，可没有这一出的。

黄玉馨微点头：“我们都卜了，你一人不卜，回去定是要后悔的。”

赵雯燕也同她们一样，拿了玉龟默念，待那玉龟落了地，看向净空，看他如何解读。

“下乾上坎，中上，此卦喻意为明珠深埋，终有见天光的时日，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多谢大师吉言。”

顾氏心中欢喜异常，见时候不早，路途又远，从衣袖里掏出两张银票起身准备告辞：“净空大师，今日多有叨扰，这些是捐给寺中的香油钱，若得偿心愿，来日来寺中还愿，必定双倍奉上。”

净空大师喊了声阿弥佗佛，双手接过：“多谢施主。”

待顾氏套好了马车，黄玉馨声称要更衣，带了赵雯燕去了寺庙后院。

果然，就见老早等在寺院的赵凌上来行礼：“见过九小姐。”

黄玉馨笑问道：“等了许久吧？”

赵凌摇头：“接到九小姐的信，怕来晚了误事，今日一早，我就从庄子里过来了，还好离着较近，那净空大师又是个爱财的，把小姐信中的银票给了他，又按小姐吩咐的和他说了，也不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事情还算顺利，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交待你。”

“九小姐请讲。”

黄玉馨又和赵凌把计划说了一番，赵凌认真点头：“小姐吩咐的，我一定做到。”

黄玉馨把自己的事情交待完了，又让赵雯燕与兄长叙旧，退到一旁等着。才一个多月不见，那赵凌一下子长高了不少，可见在庄子里过得还不错。

***

三月初十，黄祀俞得了皇上恩典，在宗正寺挂了个从六品的闲差，苦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有点盼头了，顾氏七日前才求了个上上卦，这好事就真的来了，在家里的观音像前拜了又拜。

到了三月十二，大房的孙媳妇顺利产下男胎，顾氏更是喜极而泣，亲自去了沉香榭里给四房报喜，又去了黄玉馨的烟水阁，一边笑一边抹泪道：“馨姐儿呀，大伯母这回是真要谢谢你，那大钟寺果真是灵验得很，我前脚去拜了，后脚你大伯父就被赐了官，现在你大嫂嫂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当真如那净空大师所言，双喜临门，多亏了你呀，大伯母这两日都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她招手让身后的丫鬟拿了个锦盒上来，打开了，里面是一枝赤金缠丝镶红宝石的步摇。

“这个呢，是大伯母的嫁妆，做工精巧着呢，前些年你大姐姐出嫁，我还没舍得给，今日大伯母就送给你了。”

黄玉馨推辞道：“大伯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

“收得收得！你这孩子，大伯母都舍得给，你又有什么不敢拿的？”

“如此，那就多谢大伯母了。”

说实在的，黄玉馨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在这个家里，除了自己的母亲，就属大伯母过得不容易。

从刘氏安华堂请安回来，已是掌灯时分，吃过了晚膳，黄玉馨回烟水阁，照例是在房中的书桌上点了几支蜡烛，开始看外祖父留下的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