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道:“哦?既然如此,那你明日里也告一天假,代替她去候府,馨儿同我回趟刘家。”
王惜怜却道:“外祖母,这样不好吧,二伯母请的是九妹妹,您让六妹妹去,会不会惹她不高兴?”
黄玉滢红了脸:“怜表姐这是在说我不如九妹妹了?”
王惜怜也是随口一说,惊觉说错了话,马上赔不是:“六妹妹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这个意思!黄玉滢哪里是肯吃亏的人:“怜表姐,三姑母得罪了岑二伯母,连带着你的亲事也泡汤了,你心里不痛快,就见不得别人好了是吧,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有本事,你找岑二伯母说理去,为难自家姐妹做什么?”
“你……”王惜怜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刘氏见状怒斥黄玉滢:“你胡说什么呢?这样的疯话再让我听到第二次,打烂你的嘴!怜姐儿无心一句话,你就这样不依不饶的?你这性子再不改,往后有的你的苦头吃。”
黄玉滢低头争辩:“祖母,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您也知道,我向来心直口快,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怜表姐和九妹妹,她们两个平日里故意疏远我,今日又联合起来针对我,我一时没忍住,下回我不敢了。”
王惜怜泪水滚落:“六妹妹,我何时故意疏远你了?今日明明是就事论事,何来针对?”
刘氏早已不耐烦:“好了!都少说两句!一点点小事情,没完没了的!明日一早我会让沈管事去族学给你们两个告假,都走吧,别都杵在这里气我。”
出了安华堂,黄玉馨一直在心中盘算着,刘家真的是一家子奇葩,上一世为了她与刘家的亲事,父亲差点与家族反目,最后还连带着连累了阮姨娘,这一世,能忍且先忍着,绝不能再让父亲和阮姨娘为了她的事遭罪。
第二日一早,黄玉馨特意穿了件簇新的粉色对襟褙子,并且还配了个绣有梅花图案的小香囊,已是初夏,天气有些燥热,她又让丫鬟江萝带了把绢扇。
刘氏主家,向来倡导节俭,平日里这样张扬的新衣服,随意是不敢穿的。今日刘氏只看了一眼,出落得跟一朵娇花似的小姑娘这么一穿,当真是亮眼得很,带回娘家去,也是长脸,也就没说什么。
黄玉馨假装懵懂不知,在马车上殷勤地替刘氏又捏肩膀又捶腿:“祖母,我瞧着您这些日子又瘦了些,上回给您捏腿的时候,这还肉乎乎的,今日再捏,净是骨头,祖母您可得好生养着,等我长大了,孝敬您。”
一句话哄得刘氏心情甚好:“你这小嘴就是讨人喜欢,要是她们几个也能像你这样,我哪儿至于会这般操心。”
“所以祖母也是最疼馨儿的对不对?您看您回外太祖家就带我都不带她们呢。”
刘氏抬眼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暗想着这孩子当真是纯真得很,笑道:“嗯!自然是最疼你的。”
刘家在槐花巷,离黄家约摸有两个时辰的车程,黄玉馨一路哄着刘氏,又讲着各种笑话,引得刘氏心情大好。
马车直接到刘家二门前停下,刘洛的母亲庄氏在那里迎着,把刘氏扶下了马车,一见黄玉馨这般漂亮,连口夸赞:“咱们家馨姐儿果真是好看的,粉雕玉琢的,这般可人。”
刘氏给她介绍:“这位是你大伯母。”
黄玉馨马上给庄氏福了一礼:“馨儿给大伯母请安。”
“好好好!”庄氏高兴地从手上摘了个玉镯给她套上,一路拉着她的手不放。
黄玉馨瞟了眼那镯子,成色质地都不错,若是再摔了,也不知刘氏会不会认定她就是故意的。
刘家还是原来那个刘家,这些年赚足了黑心银子,也学着那些豪门世族在家里养起了戏班子,远远就能听到丝竹靡音,以及刘洛那令人作呕的淫笑。
庄氏以为她听不出,十分刻意地解释:“这又是三房的小孽障在耍乐,家里来了客人也不知道,待我一会儿去教训教训他。”
刘氏心中有数,明明人已经到了主院,又突然改道:“馨儿,我们还是先去见见你外太祖母。”
黄玉馨只点头嗯了一声,她还能有什么异议?避一下也好,省得撞上刘洛那猥琐相让人犯堵。
刘氏的母亲,也就是黄玉馨的外太祖母还在世,因年纪大了,人犯了糊涂,平日里只呆在一方小院子里,让下人守着。
刘氏带她去拜见了外太祖母,老太太早认不得人,你说东她扯西,说了半天,也说不明白。刘氏让她全了礼数,这才带她去了舅祖母那里。
吕氏屋子里有两个女孩,那刘洛也在,见祖孙两人来了,都各自站起来行礼。吕氏拉了刘氏在炕上坐,又让两个女孩陪着黄玉馨说话。
这两个女孩都是刘家长房的嫡女,刘书云和刘书慧。两人都是十岁出头的年纪,拉着黄玉馨看她身上的新衣服,都说要学着也做一件同样的,又看她系着的香囊,发着幽幽暗香,细问她都配了哪些香料。
刘洛在三个女孩面前插不上话,有长辈在,也不敢放肆,只盯着黄玉馨看,心里琢磨着,她可比刚刚那两个戏子好看多了,甚至巴不得上手摸一把才过瘾。
庄氏见儿子近乎痴呆的模样太失礼,暗里在他腰间戳了一下。
刘洛回头瞪了母亲一眼。
庄氏在他耳边小声道:“洛儿,你先出去玩。”
刘洛来了脾气:“我偏不出去,你能拿我怎么的?”
刘洛的声音很是突兀,引得黄玉馨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吕氏平日里对刘洛特别宠爱,那天在黄家让孙儿受了委屈,如今在自己家里,还能再委屈了他?就差没在众人面前说,迟早都是他媳妇,他爱看就让他看吧。
吕氏看了庄氏一眼:“洛儿喜欢热闹,你何必扫了他的兴?”
庄氏倒底年轻些,脸皮薄,讪讪地道:“我见一屋子妇人,洛儿他一个小爷门儿,怕不合适。”
“都是自家孩子,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看得那么生分做什么?”
为自己儿子找媳妇,总不好胳膊肘往外拐,庄氏只好说道:“母亲说的是。”
刘洛有祖母撑腰,越发的肆无忌惮,索性跑过去挨着黄玉馨坐着,看着她手里的香囊,一把抢了过去:“妹妹这里装的什么好东西,给我也闻闻。”
黄玉馨也不生气,只抽了手绢擦了擦额角:“洛表哥喜欢就拿去吧。”
刘书云与刘书慧都惊讶不已:“这香囊哪里是能随便送给男子的东西?你快快去要回来。”
“都是自家亲戚,这么小气做什么。”黄玉馨佯装无知。
吕氏见状,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对刘氏说道:“姐姐还真是会调教孙女,这般有趣。”
得了便宜还要把恩人踩上一脚,吕氏这么不地道,刘氏立即就冷了脸,哪怕不是自己的亲孙女,这名分也在那里,让人这样轻贱,脸上也无光。她只扯着嘴角笑了笑:“高门世家里的孩子都养得纯良,黄家门第清贵,规矩也严,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外男,今日带她来此,那也是因为你我至亲的关系,更何况她年纪也还小,不懂这些也正常。”
吕氏依旧不知进退地道:“也不小了,虚岁得有十一了吧?这女孩子都长得快,我看哪,再过个两年,也就可以嫁人了。”
黄玉馨趁机站起来,跑到刘氏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无比亲热地说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留在我祖母身边孝敬她老人家。”
刘氏笑起来:“这个丫头,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嘴甜。”
刘洛还想过来挨着黄玉馨,刚一起身,就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没有止住,又接连打了四个,刚想说话,脸又皱成一团,接二连三的直打喷嚏。
吕氏急了,让丫鬟来扶了他坐下,见他脸色通红,又是鼻涕,又流眼泪,手还不停地挖耳朵,再看他另一只手上的香囊,马上就喊道:“洛儿,赶紧把你手里的香囊扔了。”
刘洛立刻扔了香囊,仍旧不停打着喷嚏。
庄氏急得团团转,抚着儿子的背不停地给他顺气。
吕氏见情况不对,对着两个丫鬟吼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去请大夫?”
丫鬟忙跑了出去。
屋子里乱作一团,黄玉馨捡起了自己的香囊装做很害怕的模样:“舅祖母,那里都是些寻常的香料而已,两个姐姐都闻过了也没事啊,应该不是这香囊的问题。”
刘洛稍稍好了一些,一边流着眼泪鼻涕,一边指了她道:“就是……啊啾……就是这、这香囊……啊啾……的问题!祖母……啊啾……祖母……她、她想害我……啊啾!”
黄玉馨不依:“洛表哥,这香囊分明是你自己抢去的,又不是我主动给你的,怎么你一有事,就怨上我了,你也别急,咱们等大夫来了再分说。”
吕氏护短得很:“洛儿一直都是好好的,偏偏拿了你的香囊就出了问题,你这丫头若是敢在我面前耍那下作手段,你今日别想走出我刘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