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冯有才那边让人传消息来了。
黄玉馨又去了翠竹苑里见他。
冯有才躬着腰回道:“九小姐,小的这些日子走访了一遍,已经查清那女子的来历。”
“你讲!”
“那女子姓洪,名唤娇娘,是城西铁匠铺子洪三郎的亲妹子,三郎父母早亡,是他和妻子蒋氏二人把她养大的,去年及笄,本来蒋氏替她说了户人家,那家同在城西街上开铺子,卖的是灯油蜡烛,虽不是大富大贵,这小日子应该是能过得下去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洪娇娘就是死活不愿意。”
“后来,小的又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那大嫂蒋氏是个黑心肝的,灯油铺子那家的儿子和自己店里请的伙计天天睡在一起,那条街上有不少人都知道,哪还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两个老人只有那一根独苗,为了传宗接代,就花了大价钱,要把洪娇娘买过去。”
“洪娇娘抵死不从,竟偷偷拿了灯油铺子家给的五十两买身银跑了。听说,当时洪三郎还报了官。洪娇娘是洪家闺女,又不是奴,拿的也是自家的银子,也算不得偷,官府也没怎么管。”
“大概是在今年六月初的时候,岑二爷在京郊南面的一处河道边钓鱼,碰上一女子落水,岑二爷跳水把那女子给救了上来。小的打听到的说法是,岑二爷救了那落水女子后,把那女子送去一家客栈,还洗了个澡,没想到竟感染了风寒,当时就躺在客栈里,起不来床,是那女子细心照料好的。”
“小的说了这么多,九小姐应该猜到了,那落水女子就是洪娇娘了吧!”
又是落水!这是旧戏重演了。
黄玉馨面无表情问道:“那洪娇娘现在在何处你知道吗?”
冯有才吱唔了一下:“呃……”
他这是又要银子了。
黄玉馨也不是吝啬之人,他探听这些消息也不容易,朝身后赵雯燕使了个眼色,赵雯燕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给他。
冯有才看了面额,猛咽了口口水,忙把银票揣进怀里:“小的探听到岑二爷把那洪娇娘藏在了京郊十里铺的一户农家里,那洪娇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现在由那户农家在照看着。”
“你能不能探听到洪娇娘从家里逃出来后,都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小的早打听过了,说是去了通州城谋生,她孤身一个女子,在通州混了大半年,把身上那五十两银子都花完了,也没找到一个安身之所,这才有了后来去南面河道跳河的事情。”
“不过,小的觉得不可信。通州虽不大,倒也繁华,她伶牙俐齿又有手有脚,还带着那么一大笔银子,不至于寻不到个住的地方,况且,就算要跳河,通州的河也不少,怎么偏偏就要跑到上京郊外的南面去跳?这其中还是有不少疑点。”…
“你再去打听一下,务必要把她离家后的那段事情查清楚了,特别是她遇到了什么人,跟哪些人有交往。”黄玉馨想了想,又道:“还有,她住的地方暂时不要对外泄露,也不可打草惊蛇。”
冯有才道:“九小姐请放心,小的明白!小的也是打听到那日岑二爷在车市雇了辆马车,他没有要车夫,自己亲自驾的车,把人送出城去,后来我问过车夫,那车夫只看了眼马蹄子,就知道他去过十里铺,小的扮做货郎跑去十里铺一寻,刚好就打听到有一农家家里忽然来了个怀身的小娘子,没惊动任何人,只偷偷地看了一眼,已经确认,那就是洪娇娘。”
黄玉馨暗暗想着,这个冯有才还真是个能人,可惜了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沾染了赌瘾,闹得卖儿卖女,否则光凭他这头脑,也不至于只混到今天这个样子。
十月初二,再不去族学,已经有些说不过去。
听阿珩说,刘洛早已经开始在齐先生那里上课,而黄玉英则去了唐先生门下。
读书讲究的是清净,几位先生各分了独立的院子,院子之间也不相通,平日里除了上下学,基本不会见面,因此她也没有太忧心。
哪知,才一刚走出黄家侧院,就遇上了刘洛。好在今日,与她同行的不仅有江萝和阿珩,还有大房里顾伯母的小儿子少汶。
刘洛见没有外人,也不再伪装:“九妹妹,你总算肯出门了。”
黄玉馨防备地后退一步:“我出不出门,关你何事?”
刘洛笑道:“当然关我的事了,你出了门,我才能在这里见到你呀!”
这登徒子的语气,让黄玉馨有些上火:“这里是族学,你莫不是想做第一个被黄家赶出学堂的人?”
“赶我出学堂?我犯了何事,要赶我出学堂?”刘洛说着,又上前一步。
“刘洛,你如果真心想在这里上学,你就规规矩矩的,不要再抱有任何的非份之想,以后再在这条路上遇见了,各走各的,当作互不相识就行了。”
“我们走!”黄玉馨带着阿珩和少汶朝前走去。
刘洛在后面气道:“你父亲还没升官呢,真当自己是高不可攀的大小姐了?告诉你,我祖父马上要做成一笔大买卖,咱们家的银子几辈子也花不完,等我们刘家富甲天下,到时候定要叫你跪下来求爷。”
“阿姐,他说话可真难听。”阿珩说道。
“别理他。”黄玉馨只当他是放屁,不想理会,哪知少汶听了气不过,回过头在路边捡了块石头朝他扔过去:“滚你娘的蛋,谁稀罕你家的臭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模样,长得像头死猪一样,还妄想娶我仙女儿样的馨姐姐,我呸!”
这些日子,刘洛与少汶阿珩同在齐先生手底下上课,平日里就没少欺负他们。
刘洛是在后院女人堆里捧着长大的,何时听过这种话,立即就炸了,上来猛纠起少汶的衣领子,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少汶还不到八岁,哪里是他的对手,被打得懵了一下,后倒地张口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