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月十七,三场考完,邵锦成被黄淑惠接回了黄家,黄承泽特意又把唐先生请来,师徒二人就着考题与他如何做答进行了一番分析,以唐先生的经验,他高中的可能性极大。
黄淑惠欢喜不已。
直到三月二十八,放榜那日,黄承泽安排了三辆马车,一家人早早去看榜,邵锦成果然榜上有名,第五十六名。
黄淑惠当场喜极而泣,抱着儿子哭得喘不过气。她这么些年在邵家,就指着儿子来扬眉吐气,终还是叫她等到了。
黄玉馨在院子里浇花,听江萝来报,说是邵锦成榜上有名,顿感失望之极,不过江萝后来又多说了一句,小晏公子位居榜首第一的位置。
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殿试之后,他就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了。以他的家世,这些也只是锦上添花,国公爷的好算计还在后头。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冬菊来报,说黄淑惠领着邵锦成到沉香榭来了。
“小姐,她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江萝大胆猜测。
冬菊也隐隐不安道:“小姐,四爷也不在家,夫人她要是应付不来,该怎么办呀?”
黄玉馨放下手中的水壶,思索了一会儿道:“江萝,走,跟我过去看看去。”
两人从沉香榭的后门弯到正厅边的小耳房里偷听。
黄淑惠脸上有难掩的喜悦和傲慢,打从进门开始,就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儿子邵锦成有多能干多听话,等过了殿试后,就入翰林院做庶吉士,做皇上近臣,将来必是有大作为。
邵锦成则一直默默地坐着不说话。
李氏自然是连连给她道喜:“二姐姐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啊!真是可喜可贺!”
黄淑惠又继续道:“四弟妹倒也不必羡慕我,我今日来呢,其实也是想着,我们好歹是一家人,这老话都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咱们来个亲上加亲,日后你这小儿子少恩,既有做官的父亲,又有个做官的姐夫,好好培养,不愁没有出息。”
李氏顿时就慌了,嚅嗫着说道:“二姐姐……这、这你四弟他也不在家,我、我一妇道人家,哪做得了主。”
黄玉馨真想仰头问苍天,她这是哪儿来的自信心?
黄淑惠半点觉察不出别人的为难,只道:“我知道四弟他不在家,这不先把成儿带过来给你瞧瞧吗!”
李氏果真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邵锦成,三白眼八字眉,黑黑瘦瘦的,长年读书佝偻着背,没有半点气度,实在是不够体面。
黄淑惠拍了拍儿子的手:“成儿,这以后,你就不能叫舅母了,要改口叫母亲,知不知道?”
“这……二姐姐,还是先等你四弟回来后,再做定夺不迟。”
黄淑惠却是轻蔑一声哼笑道:“原先我倒是听说了,你们有意与程国公府结亲家,但是,儿女们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听我们成儿说了,在族学的那些天里,你们家的九丫头,天天地想方设法跑去见我们成儿,我这才等着放了榜了,过来把这事挑明了。”…
“这不可能!”李氏涨红了脸,难得说话声音也大了些:“我们家馨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事?二姐姐,结亲这事你四弟他同不同意另说,你说我们家馨儿在族学私会你家成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什么叫我乱说?这些都是我家成儿亲口说的,你的意思是他是那乱说话的人?要不这样,你把九丫头叫来对质,看他是不是在乱说。”
这、这、岂有此理!
这都是什么事?简直是荒唐!
李氏想着,这事不论真假,他一口咬定是真,馨儿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李氏急得要掉泪,不知该如何是好。
黄玉馨捂着心口,黄玉英应该不可能有这份心机,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她必须去说清楚了。
“小姐,您不能出去。”江萝一把拉住她,她与李氏是一样的想法,他们这是要逼婚,肯定是商量好了说的,就算出去辩解,也说不清。
黄玉馨那爆脾气已经上头,她今日必须治住这两人,在这里说什么都无妨,就怕黄淑惠出去说,那才要命。
“二姑母,你说我在族学天天见谁了?”
黄玉馨从耳房里走出来,把黄淑惠吓了一跳。
很快她又换上她那副轻蔑的笑:“见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邵锦成先是一愣,他头脑还是极聪明的,马上明白,现在站在他面前,漂亮又端庄的姑娘,应该就是四舅家中的那个九小姐。
黄玉馨眼中含刀,望着邵锦成:“这位就是邵家表哥了吧,我倒要问问你,我何时在族学里与你私下里见过?”
邵锦成心里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媚眼含笑的姑娘,而眼前这个,并不是,他简单直接地道:“娘,不是她。”
“不是她?”黄淑惠大声质问。
邵锦成烦她大呼小叫的样子,皱着眉头道:“我说不是就不是了。”
李氏拍着心口:“我就说我家馨儿不可能做那种没规矩的事,你这一定是弄错了人。”
黄淑惠气势立即消减不少,她原先还得意着,以为黄玉馨看上她的儿子博学多才,以及将来的大好前途,私下里主动行那下作的勾引手段,如今一想,怕是被人给下了套,也不知那贱人是谁。
不是他要找的人,邵锦成马上就坐不住了,起身连招呼也不打,就朝外走。
黄淑惠知道他这又是生气了,马上在后面追:“成儿,成儿,你别生气呀,既然弄错了,娘再给你找去呀!”
黄淑惠带来的两个婆子马上也跟着出去了。
眼前他们出了沉香榭,李氏大松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自己手脚无力。
黄玉馨跑去给母亲捏着肩膀:“娘,您别把这些个人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啊。”
崔妈妈给她倒了碗茶水:“夫人,馨姐儿说得是,这二姑姐当真是离谱得很,您要为着她给自己不痛快,那才是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