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现行流行定亲的两人,在成亲之前,去庙里点上一盏长明姻缘灯,昨日,程国公府已经过来点过了,今日就等着她们来添上灯油。
小僧弥说大殿里唱经差不多还要持续半个时辰,得了一老僧人的同意,她们可以在偏殿这边走动走动。
黄玉馨带了江萝朝偏殿那边供奉着的长明姻缘灯走过去,顾氏慌忙来拉住她,小声地道:“馨儿,咱们还没有拜三圣,你去那里做什么呀?别坏了规矩。”
“大伯母,我又不动它,去看看也不行吗?”
一旁的老僧人又念了句佛语,呵呵地笑得慈祥:“小施主,看看无妨的。”
这老僧人都说了话,顾氏也不好再拦着,自己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不好跟着过去,又回去和李氏一起,端正的坐好。
姻缘偏殿中,一层层一排排的莲花灯烛摇曳,每盏灯下面,都有红色的木牌刻着两个名字,她意外地看到了程氏和二伯父两人的名字,看那盏灯的位置比较靠前,且金黄的灯身已呈青灰色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
这些姻缘灯一般是为两个定亲的新人寄托长长久久的美好愿想,成婚后许多人也不再来添香油,灯熄了,就会被换下来,真是没想到,这都十好几年了,他们的灯还亮着。
终于找到了她和程晏的那盏灯,簇新的灯盏里,只有半盏灯油,只等她在佛祖面前诚心祷告后,再把它添满,喻意二人合美圆满。
江萝字认得不全,好不空易才找着她的名字:“小姐,小姐,这个,是这个。”
“可以啊!与我们大周朝最年轻英俊的才子定了亲,你这得气死多少高门贵女!”
吴青枫的声音从背后阴恻恻的传来。
黄玉馨回头看了他一眼:“吴佥事,你不去大殿前守着,跑来这里,也不怕里面的贵人生气责罚?”
吴青枫一身英武的禁卫服,右手按着刀,踱到长明姻缘灯前,看了一圈后,盯着她的眼睛道:“我的职责,不光是守在那里不动,还得四处巡查,以防有一些宵小之辈躲在暗处。”
“吴佥事这样盯着我,莫非是怀疑我是那宵小?”黄玉馨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两步,觉得他的眼神太无礼。
吴青枫先前说的是句实话。这几天,吴贞儿在屋里气得帕子绞碎了好几条。不过,今日又见她一身女装,这模样是真的生得好,特别是她这双眼睛,如宝石般熠熠生辉,叫人见之惊叹。
那日在天香楼,两人最后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他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看不透她这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让他觉得窝火,今日在这里遇到,他就不由自主,鬼使神差的跟过来了。
“这宵小他又不写在脸上,我怀疑谁都可以。”他强词夺理道。
黄玉馨本来还为想要利用他的事而感到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此刻心中已经是坦然,甚至还想着,寻着机会,得好好整整他,太讨人厌了。…
“就怕吴佥事借着行公务之便,企图行那下流轻薄之事。”反正四下也无人,气一气他也是好的。
吴青枫脸一红:“你胡说什么?你一个黄毛小丫头,哪有半点看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看着他白皙的脸瞬间通红,黄玉馨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那吴青枫就更窘迫了,气得转身就走了。
她又拦了个小僧弥打听静空主持,说是正在大殿中唱经,那就没办法,只能继续等着了。
不过,她更加好奇,那大殿中的人是谁,竟然让护国寺的大主持亲自给他唱经。
顾氏和李氏坐了老半天,喝了两碗茶,忍不住,去了净房。
黄玉馨听到大殿那边唱经的声音终于停了,小心的探出头去张望,就见一个紫金色华服的女子由两名衣着端庄体面的妇人一左一右搀着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丫鬟,单看那些丫鬟统一的衣着,已经可以肯定,那是汝南谢家的。
这个谢家,可以算是大周朝真正义意上的世家。大周皇室本身是贫农的出身,跟着他打天下的那些公候原先也都不是什么好出身,经过了百十来年,大家也都开始自称世家,却没有谁能比得过谢家。
谢家的根源将近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历朝历代,都有他们家族名人名士,到了大周,虽稍稍有些式微,但当今的皇后,依然是出自他们谢家。
从骨子里,他们还是自卑,仿佛只有与谢家相融合,方能将自己粗鄙的出身慢慢转化。
那女子像是发觉被人偷看,竟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黄玉馨迅速地缩回了殿内。
江萝刚才也看到了她,小声惊叹道:“小姐,她好漂亮啊!”
“废话,那谢家女能不漂亮吗?”
“小姐说的可是那汝南谢氏?”江萝惊讶的捂着嘴。
“不然呢?”
待那女子及其随行的人走了以后,趁着大伯母和母亲还没有回来,她让江萝在偏殿等着,独自一人去了大殿里找净空。
大殿中刚刚唱经的那一群僧人正从蒲团上起身,一一向三圣左侧坐着的净空行礼准备退下去休息。
黄玉馨进去以后,他们行动得更快了些,瞬间走了个干净。
净空立即就认出了她,自然也猜到了她的身份,起身双手合什,说了话佛语,说道:“让小施主久等了。”
黄玉馨左右看了看,说道:“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净空眸色一沉,稍有犹豫,还是点头:“小施主请随我来。”
后殿里,净空依旧是端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架子:“不知小施主来找贫僧所为何事?”
黄玉馨没有时间耽搁,直接切入正题:“大师可还记得上回永安候的事情?”
净空原本耷拉着的眼皮子猛地一睁,这事她竟然也知道?
“那件事,原本就是我告诉候爷的。”黄玉馨开始自顾自地说:“此回来找你,是另有一事,要托你帮个忙。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保准你今后声名更盛,风头无两,却是不知大师,你愿与不愿?”
净空自然是要拒绝的,如今的他,已经坐上了他能坐的最高位置,何故还要去冒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