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如梦初醒，跑过去抖着手摸了摸刘氏的脉搏。半晌后，方才说道：“我……我医术有限……母亲她、她应该是无大碍的。”

大年初一，她给程氏号脉就号准了，此时听到她这句话，大家终于稍稍放了心。

半躺在椅子上也不是个办法，顾氏提议几人合力把母亲抬回房里躺着。

杨氏为了怕顾氏在此事中立功抢了她在刘氏面前的体面，忙把钥匙拿出来交给婢女环儿，让她去库房里拿根人参去煮碗参汤来，又跑过去将李氏推开，自己亲自架着刘氏的胳膊，与顾氏和朱妈妈一起，把刘氏扶回了房间里。

黄淑惠则拍着心口对李氏道：“四弟妹，你可看出来，我娘她这是得了什么病了？为何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

李氏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黄玉滢嘴皮子不饶人，咯咯笑道：“难道二姑母不觉得是你自己把她气晕的吗？”

杨氏进了房间里，没听到她的笑声，不然肯定要出来骂她。

“你这孩子，怎么每回总和我过不去？怎么叫是我气晕的？那贱婢又不是我找来的，与我有什么关系？”黄淑惠不想与她争辩，转身进了房里。

黄玉滢对黄玉英叹息道：“你摊上这样个婆母，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了。”

黄玉英被她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能闷头不作声。

李氏正犹豫着要不要进房里去看看，黄玉馨将她拉住，小声耳语道：“娘，咱们就别进去了，一会儿要是醒了，咱们再进去不迟。”

黄玉馨是担心她突然醒了，继续发威，里面的人一个不小心，就得倒霉。

李氏本身就害怕，索性就听了女儿的劝，就站在外面。

看着黄淑惠的背影，摇了摇头，心中哀叹。

房里顾氏将刘氏小心地放在床上躺平了，与杨氏和朱妈妈商议了一下，掐了刘氏的人中。

果然，不一会儿，刘氏眉头皱起，慢慢睁开了眼睛。

黄淑惠力排众人，坐到了母亲的床头，大喊道：“哎呀！娘您终于醒来了，可把我们都吓坏了。”

刘氏眉头皱成个川字，慢慢动了动手脚，发现一切都还好，自己也放下心来，再瞥了一眼坐在床头带着笑容的女儿，恨得那叫一个毒，顾不得刚刚恢复过来的身体，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黄淑惠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

“滚！”

刘氏这一个滚字喊得咬牙切齿，血红色眼眶里的眼珠子凸出，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黄淑惠想起黄玉滢说的，说是她把她母亲给气晕了？她怎么就气她了？

“娘，您打我做什么？”

朱妈妈怕她继续火上浇油，急忙拉着她往外走：“二姑娘，您先出去吧，听话啊，什么也别说了。”

黄淑惠认识不到自己错在何处，委屈得哭起来，被朱妈妈推着往外走，嘴里还边哭边说道：“娘……您打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叫那个贱人生孩子的，您怎么打我呀？”…

刘氏闭上眼睛，在床上躺平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抱着床边一个大瓷瓶子猛地朝地上一摔，大吼道：“滚，都给我滚！”

那大瓷瓶子哐当一声，瓷片四溅，把在场的几个人吓得齐齐一怔，杨氏的手似乎被那碎瓷给溅到，细皮嫩肉的，马上豁开了一个小口子，鲜血直往外冒，她急忙用另一只手摁住了。

见刘氏如此中气十足，又是叫的她们最想听到的滚字，几个媳妇如蒙大赦，一个个都低着头从房里出来了。

顾氏瞧见杨氏的手流血了，也不敢声张，一路帮她摁着，将她送回院子。

杨氏心中暗恼，早知如此，就不该去抢着进去扶她，待顾氏走了，想唤环儿来给自己包扎一下，小丫头回禀她，环儿正在厨房里熬参汤。她气不打一处来，吩咐小丫头，等环儿把参汤熬好了，送到自己房里来。

回了沉香榭，黄玉馨就差没笑出声来，这个刘氏当真是报应不爽，别人什么都不用做，有她这个女儿就够够的了。

李氏则分外小心谨慎，叮嘱她道：“你这孩子，这个时候，哪能笑的，让人看见了，报到她那里，让她记恨了，有你吃亏的时候。”

黄玉馨现在还能怕刘氏？

为了在母亲面前显得听话乖巧，她只笑嘻嘻应答着：“知道了，娘，我不笑不就是了。”

“嘴里说不笑，脸上这眼睛都快笑没有了。”李氏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这个笑是对娘您笑的，又不是嘲笑她，哪能一样？”黄玉馨说着，蹦蹦跳跳地去回廊那边去看奶娘手中抱着的宝儿。

李氏后来又为王容的女儿请了个身体健硕的奶娘，天气炎热，两个奶娘抱着孩子在回廊通风处乘着凉，黄玉馨就去那里逗着两个孩子玩儿。

李氏见她终于有了点小姑娘该有的活泼劲，心中也宽慰不少。

宝儿再有两个多月就要满一岁，长得白白胖胖的，现在睡得也比从前少多了，醒来就想要人抱了出来玩，房间里根本就呆不住。

黄玉馨又去看了看王容生的那个女儿，父亲给她取名玉莲，意在希望她能出淤泥而不染，不再像她母亲那样，心术不正。

小玉莲从出生时小猫儿一样大小，被母亲精心喂养得如同正常孩子无甚区别，在奶娘怀里使劲吃着奶，小脸蛋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待吃完了奶，她把她从奶娘怀里抱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你将来可是咱们这个家里最幸福的人了，有爹疼，有娘爱，还有哥哥有姐姐保护着，多好呀！”

李氏原来还担心她因王容而对这孩子排斥，现在一看，这担心倒是多余了。

黄祀元是从候府那边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回沉香榭，被黄承泽叫去了书房里说话，待回来时，天已经擦了黑。

李氏下午的时候，又听崔妈妈说，刘氏在屋里拿了条白绫吊到房梁上，说是要自尽，还好屋里的朱妈妈发现得及时，给拦了下来。

李氏又问了顾氏她们几个后来有没有再去安华堂，崔妈妈说没有，她也就没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