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馨倒还是觉得震惊，她以为刘氏这种人，是佛经渡化不了的那种，却没想到她也能虔诚至此，可见心中的积怨有多深。

李氏昨日已经带了信让李烨过府来吃饭，眼看快到正午，还不见人来，正想着是不是该找个人骑快马去催一催，院子里朱妈妈欢喜地来报，小舅爷已经到了。

李烨来是来了，却不是一个人，他带来了白馥儿。

黄玉馨差一点就想骂人，这白馥儿是属蚂蟥的吗？粘得这么紧！

那天送黄玉馨回家后，李烨想了许久，觉得白馥儿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很像自己的姐姐，温柔似水，认识那么长时间，就没听她高声说过话，又懂事，又贴心，他觉得这就是缘份，遇上一个这样好的姑娘不容易，他想向她表白心迹。

第二日，他就让在屋里打杂的妇人去给他问了白馥儿，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想着打铁要趁热，就急忙趁着端午节把人带过来给姐姐姐夫看一看。

李氏见到白馥儿是既惊讶又生气。往常她也没少给李烨张罗亲事，可他偏是不同意，不是说自己还太小，就是说银子没赚够，养不活媳妇孩子。

这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良家子哪能这样随便就跟着男人跑的道理？真真是荒唐！她这个弟弟也是不学好，这女子是随便就能朝她这里带的？上回也是他，弄了那个芝兰进府里来，搞得家宅不宁，这是要反了天了？

李氏越想越气，直想抄起门边的扫把打他几下才好。

李烨看姐姐气红了脸，急忙解释道：“阿姐，你先别急，听我说，馥儿她不是汉族人，她们祖上原来是女真族，他们这一族归顺了大周，是大周的良民，到了她这一代移居上京，在婚姻习俗这方面，是没有这么多的讲究的。”

“女真族……”李氏喃喃自语。

怎么能……怎么能是女真族？她曾在戏文里听过，那些蛮夷纯粹就是乱来，哥哥死了，弟弟能娶嫂嫂，父亲死了，儿子能纳父亲的妾室，李烨怎么能找这样的媳妇？

因武贤伯府章家出了事情，黄祀元没有及时去调查这个白馥儿的底细，因此见到她的那一刻，他第一时间是去看女儿的反应，果然就见她气得急赤白脸的。

若不是李烨忽然发了那么一大笔横财，那这个事就是个好事，一想到他刚发了横财就有女子找上门，则有些不同寻常了，不管是哪个族的，爱财之心总是一样。

黄玉馨倒是不知道这白馥儿不是汉族人，哪个族的人，也不会这么着急，只有舅舅这个榆木脑袋信她的话。

李氏让人关了沉香榭的门，这前不久，家里才出了一桩丑事，要是今日李烨带着女人来说是要娶来当媳妇，说出去，又得让人当笑话传。

李烨却不以为然，他认为各族有各族的规矩和习俗，应该互相尊重。…

一家人这顿端午宴吃得味同嚼蜡，只有李烨不停地在给白馥儿碗里夹着菜，看这个架势，不娶还是不行了。

待李烨携着白馥儿走了以后，李氏又在屋里哭，当着白馥儿的面，她也不好骂李烨，那么多的好姑娘不找，怎么能找个这样的。

黄玉馨突然有了个邪恶的想法，这个白馥儿今日要是不来，她还想不到这个办法。

入了夜，桑雏来报，吴青枫在西城区逛了一圈，最后进了一家胡姬开的酒馆里坐了半天，傍晚时，他的属下发现了左孝全与原先他们抓过的那个卖猪肉的孙世成二人之间有联系。

她猜想着，这应该是那一批死囚快到上京了，孙世成又放下他的猪肉，做那接头人的职务，准备要对她动手了。

以吴青枫的聪明头脑，不难猜出，这其中的联系，只怕是很快又要找到她头上来。

黄玉馨让桑雏第二日不用再跟着吴青枫，把她叫进房中，细说了一气后，桑雏点头应是。

第二日一大清早，阿珩去上学前，还在念念不忘刘洛害她打了十下手板的事。

黄玉馨带了冬菊去了刘氏那里请安。

刘氏几日不见，清减了不少，脸上的皱纹越发地明显，憔悴不堪。

这些日子各房的来请安，都是走个过场，怕她发脾气，稍稍坐一下，就借口走人。

黄玉馨坐下了，却没走。

刘氏为着自己的事情，把刘仁修说过的那件事抛到了脑后，仔细算算日子，这半个月已经过了，心中大惊，马上摒退了下人，问道：“馨儿，好孩子，祖母上回和你说的事，你可是想清楚了？”

黄玉馨假意道：“是啊！祖母！我这些时身体一直不大好，也没见着我舅舅，昨日他来家中过节，我与他说过了，他确是有那个想法，想把那山给卖了呢，所以，今日我就过来，和祖母说说，您看您什么时候联系一下那买主，他们愿意出什么价钱。”

刘氏欣喜不已：“好好！祖母这边的人，也是你舅祖父那边帮忙联络的，我这就派人去把你舅祖父叫过来，问问他是什么情况。”

“好！那就全凭祖母做主了。”

刘氏立刻喊了朱妈妈进来，让她传话下去，快马去槐花巷刘家，把舅老爷请过来。

黄玉馨就坐在安华堂里陪着刘氏喝茶聊天，偶尔说上两句小笑话，刘氏也很给面子的呵呵笑上两声，惊得院子里连日受气的丫鬟婆子们是目瞪口呆，这九小姐果真不一般呀！

黄府连着去族学的侧门那里，江萝按黄玉馨的吩咐守着，果然就见大房的小少爷黄少汶跑了回来。

“小少爷！小少爷，来，您过来！”

黄少汶是听了齐先生的令，回来报信，刘洛今日没请假，却没去族学上课。他认出江萝是馨姐姐的婢女，停下问道：“江萝，你叫我过去做什么，我还有事呢。”

江萝小心道：“小少爷，如果奴婢没猜错的话，您是要去老夫人那里吧？”

“咦！你怎么知道？”

“奴婢猜的呀！您先别急着去，老夫人那里有客人在，您得等客人走了，再去。”

黄少汶还等着回去给齐先生回话，他怕回去晚了，挨齐先生骂。不过，又想起这些时祖母骂人那叫一个凶，想想还是听了江萝的话，等会儿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