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炎领着一群侍卫依然站立着,吴青枫不在,他在要不要反抗中犹豫不决:“程大人,我等没有反叛的之心,我身后站着的皆是血性儿郎,不管是生是死,岂能抱头蹲地?”
程晏挥了挥手,意在让他们就这么站着,身后的侍卫拉满了弓戒备。
程晏不知道颜峻是怎么混进他的队伍,看到他冲进火场,他不得不停手,他的父亲颜适将军还在西北战场上帮着他的父亲突围,若他不停手,杀了颜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次的任务可以失败,父亲不能败,他及时收了手。
“颜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老子当然知道!”
程晏第一次想骂人,这个嚣张任性的小混蛋真是不知轻重,他若不亲手教训教训他,他岂知天高地厚!
他扔了手中的长弓,一伸手,身后的侍卫递给他一杆长枪。
颜峻看他的架势,笑了笑,问道:“怎么,想打架?放马过来呀,老子一只手能打得你跪地求饶。”
程晏不屑于和他打嘴仗,嗖地一下,长枪直指他怀中抱着的人。
颜峻抱着人一个侧仰,闪身躲过,还来不及站稳,又是一枪,仍旧指向他怀里的人,颜峻就势往地下一躺,那长枪还是扫着披风撩过,就那么一个瞬间,他手一抖,猛地把枪收回。
他看清了那件大氅里包裹着的人。
为什么她会在这静慈庵中?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城中戒严,并非不能传递消息,疫病发了以后,他多次让人去黄府问信,得到的都是全府皆安。这件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他只觉得血液倒流,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升腾而起,他领皇命而来,差点错手杀了自己的未婚妻,可笑的是,她竟被别人所救,护在怀里。
他自认为是天子骄子,出身高贵,长相不俗,从小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能文能武,这世间比他更优秀的,能找出几人?
颜峻怀里抱着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不过逞下口舌之快,见他收了枪愣在那里,爬起来,想要逃跑。
程晏心中五味杂陈,若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的颜面何存?国公府的颜面何存?他冲动下,调转马头,拦住了颜峻的去路。
“你想做什么?”颜峻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不可一世的睨着他。
程晏眼中似乎能冒出火来:“这庵堂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离开。”
颜峻哼笑:“你倒是大义!今日我是非带她走不可了,若不服,动手就是,废那么些话做什么。”
程晏气极,杀意陡起,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就想杀了他,管他是谁的儿子,先杀了再说,出枪如闪电,直指他的胸膛。
颜峻身旁的侍卫是他们颜家培养出来的死士,打起架来不要命,一人足可挡十人,抽出刀截住程晏的杀着,两名死士便这么和程晏对上了。
程晏身后的随从想要动手帮忙,被他喝止,他认为这是他的私人恩怨,他要亲手解决。
那两个死士只是将他克制住,没有对他下杀手,二对一,程晏自知打不过,便对颜峻说道:“听说你现在师从孔昭大统领,要不我们来单打独斗一场如何?你若是赢了,我便放了她。”
颜峻向来自负,闻言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好,我早就想教训一顿你个人模狗样的龟孙子。”
这家伙自小就浑,没家教,又狂妄得很,程晏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和他打嘴仗:“嘴上功夫我甘拜下风,是个男人就闭上嘴。”
颜峻下了马,把昏迷的黄玉馨交给江萝抱着,嘴里依然不饶人:“老子我不光嘴上功夫好,拳脚功夫照样不差,一会儿定要打得你叫爷。”
颜峻还没来得及爬上马,忽然又闻一阵马蹄声,众人昂首眺望,须臾间,便见吴青枫领着禁卫司的人马冲到了眼前,他手上举着大统领的令牌,高声道:“所有人听令,将庵中的人转移至城中福来客栈安置,不得私自乱跑,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程晏顿了一会儿,本应该在庵中的吴青枫竟带了这么多的禁卫从刚刚修好的官道而来,这其中必有原因,黄金卫也是属孔昭麾下,他既手持统领令牌,他自然要听令,扔了手中的长枪,抱拳伏首:“属下听令。”
他身后的黄金甲卫也纷纷放下长弓齐声道:“得令。”
静慈庵火焰冲天,能跑出来的人,已经全出来了。
夜晚依旧寒凉,吴青枫一眼就看到穿着大红斗篷,被两个婆子搀着的吴贞儿,他又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另一个人的身影,却见颜峻跑过来,冲着他嚷嚷:“吴青枫,你大爷的,你怎么才来?”
吴青枫睃了他一眼,此刻他觉得头上戴的黑铁头盔有千斤重,这样冷的天,从护城河里游进城,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他是拼尽力气,方才驱马强撑来到这儿。
他的眼神还在那一群女人中搜寻着,直接发令:“徐炎,传令下去,各个院中的管事嬷嬷把人清点一下,火场中可还有未出来的?”
徐炎得了令,迅速开始安排。
颜峻趁着一片忙乱,来了江萝这里,抱起依旧在昏迷中的黄玉馨,翻身上马,想要离去。
程晏一直盯着他,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哪里肯就这样放过他们,正要驱马阻拦,吴青枫突然上前拦住了他。
吴青枫冲程晏摇了摇头:“你若不想人尽皆知,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他言下之意,便是让他就此放他带着人离开,这样混乱的局面,还没有人注意到他怀中包裹得严实的人究竟是谁,若是闹开了,反而引人注目。
这是私事,程晏可以不听令:“吴大哥这是公然徇私?”
吴青枫抿紧唇,抽刀横在他面前:“随你怎么想。”
程晏心中翻江倒海,不得不退让。
没了阻拦,颜峻一只手抱着她,策马奔腾,瞬间消失在二人眼前。
吴青枫在看到颜峻抱起一个瘦小的人时,已经知道那就是她了,原本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他知道她与颜峻关系非浅,他不想她身败名裂,拦住程晏,就是想能护她一分,是一分。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吧!若换做以前的他,肯定是容不得她这样,定过了亲,不守礼教,朝秦暮楚的人,他看也不屑看一眼,更不会任颜峻不守指令,私自带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