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完了饭,又商议着一起去溜冰场玩,李子青推脱不过,也只好跟着去了。
“你看那是不是楚荞荞和陈牧?”宁远指着远处的两个人说。
李子青定睛一瞧,还真是,嘴里说着“我去吓吓他们”就欢快地跑了上去。
楚荞荞正和陈牧聊着天,冷不防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待看清是李子青之后,不满地说:“你吓死我了。”
李子青听到她责备的话语有些呆愣,以前她们经常这样的,她不懂楚荞荞这次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强烈。
看到她沉默,楚荞荞也知道自己刚刚说话口气太重了,缓了缓说:“子青,对不起啊,我刚刚是被吓到了。”
李子青也换上了笑脸,摆摆手说:“没关系,是我先把你吓到的。”
楚荞荞抿着嘴没再说话,气氛沉默下来,陈牧看着有些诡异,笑着开口问:“子青,你怎么在这里啊?”
“哦,我们要去溜冰场。”李子青回答。
楚荞荞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后面走来的五个气质出众的男生,目光在其中一人身上流连了一下,但很快收了回来。
“你们要去哪儿?”李子青又问。
陈牧正想回答,被楚荞荞掐了一把,说:“我们没去哪儿,就随便走走,你们去玩吧!”
“要不要一起去?人多也热闹一些。”李子青邀请道。
“不用了。”楚荞荞摇头拒绝,打了个招呼就拉着陈牧离开。
“我们刚刚不是也要去溜冰吗?你怎么没有和子青说实话?”走出一段路之后,陈牧不解地问。
楚荞荞烦躁地挥挥手,说:“就是不想去了,不行吗?你要想去现在追上他们还来得及。”
“你怎么了?”陈牧停下脚步,看着她疑惑地问,刚刚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一会就像吃了一样,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楚荞荞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双手叉腰看着他说:“没怎么,就是突然不想去了,哪里需要什么原因。”
陈牧也不再追究,只是问:“那现在去哪里?”
“我们去海边走走吧!”楚荞荞说。
李子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色有些晦涩不明,宁远走到身边问:“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李子青收起满腹心事,和宁远并肩走路。
宁远回头望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眼神暗了暗,但没再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愿说,他也不想勉强。
“小心,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宁远将她拉到一旁,责备地说。
李子青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自己面前立着一根电线杆,要不是宁远,自己非撞上不可,当下有些囧了,又看到前头走的四个人都回过头来,小脸一下红了,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没事。”
“生命中的人来来去去,这是很正常的,没必要为了这些伤怀。”宁远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
“可是。”过了好一会,李子青闷闷地说:“你们五个的感情看着很好。”
“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情分自然不一样,再说了,男生友谊的建立比女生要容易的多。”宁远说,男生之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都是直来直往的,不像女生,都有小心思,而且有话藏着掖着,不说清楚。
李子青默然,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宁远也不再软解,有些事情,要自己想明白了才有用,转移的话题说:“以前有去过溜冰场吗?”
“没有。”李子青摇头,她也没什么朋友,周末一般都是在家里宅着。
“没关系,我等会教你。”宁远说。
“不用了,我看着就好。”李子青下意识地拒绝。
“不行。”宁远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强迫着她去换上鞋子,还让她戴好护膝和帽子,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李子青太一成不变,对于她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她都不去尝试,除非是被逼无奈,有些时候显得畏畏缩缩,他想要改变她这种性格。
围成一圈的溜冰场里有不少人,男男女女,大大小小,有人磕磕绊绊地在慢慢学习,有人则是很熟练,花样百出,李子青抓着栏杆不想进去。
“怕什么,我牵着你,不会摔倒的。”宁远说。
李子青还是摇头,抿着嘴不说话。
“子青,你要试着去接触你了解不熟悉的东西,我知道你不会,但是任何事情都需要去学习才会,就像走路一样,没有人天生就会走路的。”宁远劝说。
“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须会的,有些却不必,我会不会溜冰对我的生活并不影响。”李子青坚持说。
“可是接触这个对你来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抗拒?”宁远问。
“反正我就是不想,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你也去玩,我在旁边看你们玩就好了。”李子青说。
“你是不是怕被人嘲笑?”宁远撕开了她的伪装,一针见血地问。
“我……我才没有。”李子青没想到他居然会看透自己内心所想,结结巴巴地说。
“你顾虑太多了,他们都在玩自己的,没有人会笑话你,再说了他们也是从不会到会的,没资格笑你,为了这不存在的理由就拒绝,这样不好,这个社会瞬息万变,新事物层出不穷,你不能永远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你要学着去改变,去了解,去接受。”宁远继续耐心劝说。
李子青有些松动,可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又黯然下来,仍旧摇头说:“我不想学。”
宁远有些挫败,不过没有放弃,继续劝道:“你相信我,我们试十分钟,就十分钟,如果你还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子青想了想,又看到秦霁潇等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咬咬牙点头答应了。
宁远长出一口气,说得他口干舌燥,不过好在终于答应了,不容易啊!不过看着她一副要上战场慷慨就义的模样,真的好想要发笑,还好硬生生忍住了,否则她肯定会恼羞成怒不肯学的,那自己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
“别怕,把重心放低一点,抓着我的手。”宁远伸出手说。
李子青将一只脚放上去,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一个趔趄差点摔过去,幸好宁远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免了她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机会。
见李子青又僵持住了,宁远只好主动伸手拉住了她,引导着她将重心放低,然后拉着她慢慢地绕着溜冰场滑。
李子青学得很勉强,主要她从内心排斥这件事情,好不容易等到十分钟过去了,她就立马停住了动作,急急忙忙地离开台子,换上自己的鞋子,似乎这样才让她安心一点。
宁远无可奈何,不过想到她肯迈出第一步,也算是一个进步了,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吧!
过了一个多小时,李子青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对着宁远招了招手说:“我该回去了,要不然我妈该唠叨了。”
宁远点头,说:“你等我一下,我和他们打声招呼,然后就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李子青拒绝道。
“那不行,你是我叫出来的,要确保你的安全。”宁远不待她说话,一下就溜远了。
秦霁潇等人知道她要回去了,都拥了过来,说:“让宁远送你回去,路上小心,有机会再一起出来玩。”
李子青一一应了,朝着众人挥手告别,正要走得时候,就听于哲瀚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
“不会忘记的,到时候一定准时到。”李子青点头说。
预料之中的,于哲瀚看到宁远的脸黑了,得意地哈哈大笑,秦霁潇也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突然冲着李子青说那句话,悠悠地说:“到时候被他打,我们可不会帮忙。”
于哲瀚的笑声戛然而止,心里想着他要不要也去学跆拳道,要不然一辈子都要被宁远压制,这样很没有面子啊!
“明知道打不过,还屡屡挑衅,勇气可嘉。”秦霁潇拍着他的肩膀说。
“老大,救命啊!”于哲瀚仿佛感受到宁远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瑟缩了一下叫到。
“自作自受,我才懒得管你。”秦霁潇无视他可怜兮兮地表情,径自滑走了。
快到家的地方,李子青就停住了脚步,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宁远点点头,叮嘱道:“作业认真做,有什么不懂得给我打电话。”
李子青和他挥挥手就往家的方向走去,可就在要推门的那一刻听到了母亲的吼叫声,紧接着听到了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她的脚仿佛有千斤重,再也迈不动一步,手也垂了下来,好像一副雕塑般傻傻地站在门口,听着父母的谩骂声,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那个温暖的家一去不复返,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她的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想回到小时候,父母恩爱,家里充满欢声笑语,但她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过了好久,久到李子青的腿都站麻了,她听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宣示着这次争吵结束,接着听到母亲压抑的哭泣声和收拾瓷器的声音。
李子青靠着墙慢慢滑落下来,屈起膝盖,用手抱住,晶莹的泪水不停地掉落下来。
突然“吱呀”一声,李子青连忙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站了起来,当作刚回来的样子。
杨又菱出来倒垃圾,却看到女儿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又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心里明白她是知道他们吵架的事情了,有些愧疚地说:“青青。”
“妈!”李子青叫了一声,忍不住放声大哭。
杨又菱满心难过,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边,伸手擦擦她残留的泪水,说:“青青,别哭。”
“妈,我们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和爸爸为什么要吵架?”李子青哽咽着说。
“别哭了,进去吧,外面风大。”杨又菱拉着她的手走进家门,打来一盆热水给她洗脸。
“妈,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子青又问。
“没什么事!”杨又菱勉强地笑了笑,说:“你别担心,我和你爸爸不过是有些意见不同罢了,哪对夫妻不吵架啊,没什么事,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安心读书就是了。”
李子青不相信母亲的话,再追问,可还是同样的回答,只好怏怏地回了自己房间,但她知道肯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否则自己这么晚回来,母亲不会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她望着天花板发呆,可是没有一点思绪,母亲总说她还小,不肯告诉她,所以自己也没有办法解决,她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四周很安静,客厅的老钟铛铛敲了十下,余音绕耳,李子青的心里感觉到一片荒凉,好像自己正站在空旷无限的草原,四周没有人,没有生物,只有风呼啸吹过的声音,她努力地走啊走,却怎么都走不出那片草原,她茫然无措,放声大喊,却没有得到回应,那种孤寂的感觉让她的心都痛了。
李子青打开台灯,灯光让她觉得温暖了一点,她打开抽屉,从最底下取出一本带锁的厚厚的日记本,翻开崭新的一页,拿起钢笔写了小石头三个字就顿住了,她有很多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她又想起了和小石头一起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呢,天马行空地想着,心里的阴郁也少了一些,想起来自己的检讨还没写,就从书包里拿出本子开始写。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杨又菱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李子青鼻子有些酸楚,低低地叫了一声:“妈。”
杨又菱回过神来,看着女儿,笑着说:“起床了,赶紧吃饭,妈做了你喜欢吃的糯米饭。”
李子青食之无味地吃着,耳边只有滴滴答答的秒针转动的声音和慢慢咀嚼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掉入更无垠的荒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