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青在街上晃荡了一天,就为了给许若风选件称心如意的礼物,可她没有经验,漫无目的地逛了一整天也没有看到合适的。思索之间,她随意地走进路边的一家文具店,目光被柜子里的一件东西所吸引,那是一支钢笔,可是价格有点贵,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她不舍得将钢笔放下,又在柜台边流连了好一会,最终咬咬牙,将她攒了两年的零花钱都掏出来,买下了它。
“可是要怎么送去给他呢?难道要去家里找他吗?”李子青自言自语地说,可若今天不去,怕是没有机会将礼物送出去了,这么想着,她抬脚往车站走去。
半个小时后,李子青在一个小区门口站定,凭着模糊的记忆,她七拐八绕地来到一栋楼前,乘着电梯上了十六楼,有些忐忑不安地按响门铃。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打扮精致的中年女人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你是?”
“阿姨,你好,我是若风的同学,李子青,请问他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李子青连忙说道。
女人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有些古怪地又看了她一眼,正想找个借口拒绝,就听许若风的声音传来:“妈,是谁啊?”
“你同学。”中年女人冷淡地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李子青尴尬地站在原地。
“我的同学?”许若风疑惑地说,待看清门口的人是李子青时,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招呼道:“子青,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不用了,这个给你。”李子青摇摇头,将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想走,她不傻,能感觉得到中年女人对她的敌意,虽然她并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你等等!”许若风一把拉住她,冲着里面大声说:“妈,我出去一下,等会就回来。”
“半个小时必须回来。”好一会才听到中年女人的回答,冰冷生硬,不情不愿。
“我妈最近因为我要出国,所以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许若风无力地解释,他自然明白母亲是为了什么给李子青脸色看,但他没办法说出实情。
“没关系。”李子青摇头,虽然莫名其妙,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也就打这么一次交道,又开口道:“你明天就要走了,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许若风笑了,说:“你送的,无论是什么东西我都喜欢,子青,谢谢你!”
“就是一点心意,也不贵重。”李子青摆摆手说:“我也没有给男生买礼物的经验,你打开看看合不合心意?”
许若风打开,只见一支金色钢笔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他认得这个牌子,虽说不上是极好的,但也是不便宜的,不是李子青能负担得起的,于是略有些责备地说:“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
李子青莞尔一笑,说:“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希望你喜欢。”
许若风的心里淌过一阵阵暖流,他将盒子又握紧了一些,说:“我很喜欢。”
“那你快回去吧!要不然阿姨该着急了。”李子青说。
“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许若风说。
“不碍事。”李子青摆手说:“你明天就要走了,回去多陪陪阿姨,也早点休息。”
“也不差这一会时间。”许若风低落地说:“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送你回家了。”
李子青便也不再多言,两人也没有搭车,就这样静静地走着,可再长的路也有尽头,大约半个小时后,两人走到了一个巷子口,路的尽头,就是她的家。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顺风。”李子青抬头看着他说。
许若风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又开始动摇,他艰难地点点头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你也一样!”李子青挥挥手说:“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许若风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然后松开,转身跑开,天知道他有多不舍,有多想留下,可是他不能。
这是第一次他比自己先转身,李子青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很久很久,心里酸酸楚楚,说不出来的滋味。
许若风跑出去好远还停了下来,一抹脸上,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留了出来,他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现在却因为要远离故土,远离喜欢的女孩而流泪,他的心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他推开家门,就看到母亲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厉声问:“和你说了半个小时要回来,现在都几点了?”
许若风没有说话,脚步不停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你站住。”女人大声叫到,似乎犹嫌震慑力不够,用力拍了一下茶几问:“那女孩子来找你干什么?”
“你觉得她能来找我干什么!”许若风讽刺地勾起嘴角。
“小小年纪,这么晚了跑到男生家里,简直是不自爱,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女人刻薄地说。
“远?我都要出国了,离得还不够远吗?还要怎么远?”许若风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大声说:“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出来的话居然这么尖酸刻薄。”
“我尖酸刻薄!”女人愤怒地大吼:“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几年,你现在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这么说我,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子青她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那么说她,她不过是来和我道个别而已,你至于说话那么难听吗?”许若风不满地说。
“我有说错吗?她把你迷得五魂三道的,为了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出国留学,完全不顾我和你爸的良苦用心,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会感谢我们了。”女人哭着说。
“为我好,什么都是为我好,可你们却从来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从来没有问过我想要的是什么,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自以为是地安排我的人生,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好会让我感觉窒息。”许若风说。
“你太小了,如果没有我们,你会迷失方向,会误入歧途的,你是我们的儿子,难道,我和你爸还会害你吗?”女人痛心疾首地问。
“我的人生我自己可以负责,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许若风烦躁得口不择言。
“我们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啊?”女人泣不成声。
“我已经答应你们的要求出国了,你们还想要怎样!”许若风怒吼完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这是怎么了?”一个男人推门而出,问道。
“怎么了?你儿子啊,他是想要把我过生生气死。”女人指责道:“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想尽各种办法让他出国,接受更好的教育,结果呢,他说不需要我们对他人生指手画脚。”
“明天就要出国了,怎么就吵起来了?”男人疑惑地问。
“怎么回事?”女人气冲冲地说:“都是那个女孩子,大晚上的跑到我们家里来,也不知道什么教养!”
“好了,就这么一点小事,值得这么大动肝火吗?”男人安慰道。
“什么?小事?你知不知道你儿子被那女孩子迷得是晕头转向,对我们亲身父母已经有很多怨言了?”女人叫嚷道。
“哪里就那么夸张了?不过是一个小女孩,等儿子出国之后,见的世面广了,认识的人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把她忘了,你也不要太小题大做了,这个年纪的喜欢哪里就那么深刻了?”男人说。
“幸好儿子明天就要出国了,要不然长此以往下去,我真是很担心。”女人拍着胸脯说。
“我说你啊,下次脾气别那么火爆,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一味的谩骂和指责只会让他反抗,有话和他好好说,我相信他能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的。”男人劝说道。
“再大他也是我们儿子。”女人撇撇嘴说:“古话常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什么呢,就对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说生儿子干嘛,不孝顺就罢了,还横眉竖眼的,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多难受!”
“行了,你就别一直抱怨了,儿子挺好的,从小到大也没让我们怎么操心,学习生活都很自律,你看看谁家不夸我们儿子,就是在出国这件事情上反应激烈了一点。”男人感叹一句:“做人哪,要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都怪那个死丫头,小小年纪的,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儿子处处为她着想,对她言听计从。”女人恨恨地说。
“你别再儿子面前说这种话,他们这个年纪,逆反心理最是严重,你越阻止,他们就越反其道而行,顺其自然,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我们不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嘛!”男人说。
“我一想到儿子对我说那种话,我就生气,含辛茹苦生他养他,还抵不过一个认识一两年的黄毛小丫头。”女人说。
“不是我说你,儿子已经答应了,你就别节外生枝了,他晚上不过就是出去了一会,朋友之间告个别也没什么的,你就非要咄咄逼人,有什么好处呢?收敛一下脾气。”男人说。
“我就是看不惯那个丫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知道而已一看到她,眼睛都要移不开了,我这气是不打一处来。”女人恨声道。
“那又如何?明天过后不就见不到了,你至于还为这样无足轻重的事情和儿子置气?”男人无奈地说。
女人自知理亏,心虚地说:“我……我那不是一时控制不住嘛!”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是改不了,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人了,和一个小丫头计较,现在和儿子闹成这样,你心里就舒服了?他明天一出国起码一年才回来,你说在这时候和孩子置什么气!等会难受的还不是你?”男人无奈地摇头。
“你说儿子会不会记恨我啊?”女人有些害怕地问。
“母子哪有隔夜仇!”男人点燃一根烟说:“只是你这脾气真的要收敛一下才行,别把儿子越推越远。”
“十几年了,我从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一天,现在一去就是一年,虽说是为了他好,可是我这心里真是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那边的天气,特别是吃的方面,要是水土不服怎么办?”女人叨叨地说:“万一生病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还有啊,那边都讲英语,儿子要是听不懂可怎么好?”
“你现在担心这些也没有用了,事情已成定局,他一个男孩子,再过几年就该成男人了,这点困难自己能克服的。”男人说:“在父母羽翼之下是无法真正成长的,我们照顾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自己出去飞翔了,至于是冲上云霄还是摔得遍体鳞伤,就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哪能不担忧啊!”女人站了起来说:“我再去看看他的东西都收拾齐全了没有?”
“现在不生气了?”男人笑着问。
“生气啊!”女人说:“再怎么生气他也是我儿子啊,第一次要出远门,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他是男孩子,粗心大意的,可别出国了再发现什么东西没带。”
“嘴硬心软的女人。”男人低笑一声也跟了上去,看着她一件件清点行李,不停地往里面塞东西,忙制止道:“你别放这么多东西,儿子一个人拿不了,轻装上阵,国外啥都有。”
“他刚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买什么也不方便,我还是给他带着吧!”女人说着又往里塞了点东西。
“他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换洗的衣服带几件就够了,缺的到那里再买,他下了飞机就去学校,学校里面也有超市,很方便。”男人说。
“真的吗?”女人迟疑地问。
“真的,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就别给儿子增加负担了。”男人说着关上行李箱拉着她站起来说:“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送他去机场。”
客厅的灯关上,整个屋子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