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子青的心情有些沉重,或许生活总是充满心酸和苦难,只看到人前的风光,却忽略了背后的泪水,她一直羡慕陶书瑶,无拘无束、肆无忌惮、家境优越、锦衣玉食、父母疼爱有加,可谁又能知道她有那样一个身世,想起她无助受伤的眼神,她不禁重重叹了口气。也许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大富大贵,而是平平淡淡、无病无灾。
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杨又菱和杨又红的视线一下移到了门口,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妈,大姨,我回来了。”李子青打招呼道。
杨又菱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声,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李子青应了一声,快步走进卫生间,太久没有认真观察母亲了,原来她已经变得如此消瘦,脸色也不复之前的红润,形容枯槁,这让她的心里酸溜溜的,眼泪险些又掉下来。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偶尔筷子碰到碗的声音,三人沉默地吃着饭,也都心照不宣地不去触碰那个令人忧伤的话题。
杨又菱的心里仍旧不安,但见女儿没有提起,她多多少少也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人们总以为不去揭穿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子青吃了几口饭就回到房间,她思绪混乱,各种事情就像一团棉花,她找不到出口。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得到一个答案,她有些怯懦,因为她害怕结果是她承受不起的,可是这种得不到证实的感觉又让她如在火上炙烤一般,坐立不安。同时,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知道母亲生病了,她可以做什么,她痛恨这种无力的感觉可是又无可奈何。她甚至暗暗地催眠自己,那天她听到的话是假的,母亲并没有生病,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在欺骗自己。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在家里浑浑噩噩待了两天,李子青出门去参加谢师宴了,若不是班长盛情邀请,她都不想去,因为她最近的心情实在糟糕。
聚会渐入,李子青受氛围影响,也喝了几杯啤酒,没一会功夫,小脸就变得红通通的,连同耳朵都变红了。她踉踉跄跄地推开门走出去,冷风一吹,酒意上涌,眼前出现了一个身影,她笑着挥挥手,含糊不清地说“唔,我居然看见宁远了,看来真是喝醉了。”说着就要从他身边走过。
宁远急匆匆赶来,就看到她一副醉态,庆幸之余更是生气,板着脸说“看到我就想走,难道是知道自己做错事心虚了?”
“嘿,声音也很像,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李子青憨态可掬地说。
“不认得我了?”宁远将脸凑近她。
李子青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还没等稳住身形,就连连挥手道“你离我远一点,要不然宁远知道了肯定要骂我。”
“为什么要骂你?”宁远似笑非笑地问。
“他都不让我和别的男生靠近。”李子青撇撇嘴说。
“算你还记住我说的话。”宁远戳戳她的脑门说。
“你干嘛!”李子青怒瞪他一眼。
“谁允许你喝酒了?不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吗?”宁远生气地说。
“你是谁啊?要你管!”李子青仍旧捂着额头不高兴地说,走到他身边推推他,继续道“走开啦!”
“臭丫头,看清楚我到底是谁?”宁远抓住她的小手说。
“你是谁关我……”李子青突然顿住了,眨巴眨巴眼睛说“你是宁远?”
还算这丫头没醉得连他都认不出来,宁远撇撇嘴想,还不等他高兴,就听她继续说道“骗人!宁远回老家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哦!我知道了,你是孙悟空对不对,会七十二变。”
宁远气结,朝天翻了个白眼,想着先把她带走醒醒酒再说,他蹲下身,将李子青拽到自己背上,就听她喃喃地说“那你别再变回去了,我好想他,宁远,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快要死掉了,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
他的心顿时融化了,紧紧抱着她的手,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李子青趴在他的背上睡了过去,偶尔两声,显示出她的不舒服。
宁远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拧了一条毛巾为她擦拭手和脸,又为她掖掖被子,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了出去,拨通陶书瑶的电话。
陶书瑶正心情抑郁地躺在阳台上看星星,突然铃声响了,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本不想理会,可转念又想以宁远的性格,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是和李子青有关系,思及此,她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啊?”
宁远也懒得和她寒暄,直截了当地说“子青喝醉了,现在在我这里,你打个电话问问她妈妈,子青晚上能不能在你家过夜,不行的话,我再送她回家。”
“子青怎么会喝醉了?是不是你?”陶书瑶腾地一下站起来,质问道。
“今天我们班谢师宴。”宁远耐着性子说。
“你把她送我家来,和你待在一起,我不放心,谁知道你会不会兽性大发?”陶书瑶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现在不舒服。”宁远说。
“你们在哪里?我过去。”陶书瑶说。
“赶紧打电话,她妈妈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就送她回家。”宁远催促道。
陶书瑶想想也有道理,于是挂断电话拨通李子青家里的电话“阿姨,我是书瑶。”
“书瑶啊,什么事啊?”杨又菱问。
“子青晚上可以住我家里吗?”陶书瑶说。
“嗯?怎么了?”杨又菱问。
“就是好久没有和她好好聊天了,可不可以啊,阿姨?”陶书瑶又问。
杨又菱思考片刻,说“那行吧,你叫青青接下电话,我和她说两句话。”
“啊!”陶书瑶立刻找了一个借口说“子青去卫生间了,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吧,我保证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她。”
“没什么,就是交代她乖一点,不要给你们添麻烦。”杨又菱说。
“子青哪里会添什么麻烦,阿姨,你多虑啦!”陶书瑶呵呵笑着说。
“有空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杨又菱说。
“好,阿姨再见!”陶书瑶心虚地结束这次对话。
一挂断电话,宁远的电话就打来了,开口就问“怎么样?”
“她妈妈同意了,你……”陶书瑶说。
“谢了,就这样!”宁远言简意赅地挂断电话。
陶书瑶不可置信地看了屏幕三秒,又拨通了电话,这一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的心里燃起了熊熊怒火,她倒是不担心李子青的安危,只是宁远这种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做法让她觉得很恼火。她不死心地又拨通号码,仍旧无人接听,她重重地将手机扔在旁边的桌子上。
李子青嘤咛一声睁开眼睛,四周黑乎乎的,她回想起之前的片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完好无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是在租住的房子里,奇怪!自己不是在和同学聚会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在喝醉的情况下来到这里?唉,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看来自己以后不能再喝酒了,真的是沾酒必醉,这体质也是没谁了!
突然,轻轻地一声响,宁远推开门走了进来。
“宁远!”李子青眼睛一亮,站起身扑了上去,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老家吗?”
宁远连忙搂住她,空出一只手弹弹她的脑袋,说“要不然你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
“是你送我回来的?”李子青嘻嘻地笑着。
“你以为呢?”宁远板着一张脸说“我不在你身边居然敢喝酒,还喝得醉醺醺的,你也不怕被人拐了去。”
“不怕!”李子青娇笑着说“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少来!”宁远点点她的额头说“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轻易放过你,这次幸亏是我及时回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没准你这会儿还露宿街头呢!”
“我知道啦!”李子青撒娇着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没有下次听见没?”宁远严肃地说。
“听见啦!你别这么严肃嘛!”李子青说,在他怀里拱了两下,轻声说“我很想你。”
霎时,宁远的所有脾气都没有了,紧紧抱住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也很想你。”
李子青闭着眼睛,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头疼不疼?”宁远问。
李子青这才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苦着脸点点头。
“你啊,上次喝醉酒的教训忘了是吗?”宁远无奈地说,为她倒了一杯蜂蜜水。
李子青喝着蜂蜜水,心里也调到了极点,她盯着他看了两眼,奇怪地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也幸亏我回来了,要不然都不知道你被谁拐走了呢!一点心眼都不长。”宁远叹口气说。
“哎呀,我知道错了嘛,你就不要再念叨我了!”李子青瘪瘪嘴说。
“做错事还不允许我说你两句?”宁远挑眉问道。
“那我知道错了啊,保证不再犯。”李子青举起三个手指放在耳边说。
宁远无奈地看她一眼,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还是难受!”李子青嘟着嘴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头疼死了。”
“再去睡会,明天早上就没事了。”宁远说。
“睡不着!”李子青糯糯地说。
“那我陪你聊天。”宁远摸摸她柔软的头发说道。
“可是,你今天刚回来,肯定很累你吧?”李子青有些迟疑地问。
“不累。”宁远继续把玩她的头发,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李子青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就是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宁远说。
李子青抿抿嘴唇,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才开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不勉强你,但是你要记得我一直在你身边,还有无论什么困难,一切都会过去的,所以很多事情,不需要太过在意。”宁远温柔地说。
李子青点点头,她很想找个人来帮她一起分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她又开不了口,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在无情的病魔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无力,把母亲生病的消息告诉宁远,一点意义也没有,既然如此,那就不说了吧!她转而问道“你想报什么专业?”
“计算机或者金融,我还没有想好,清北大学这两个专业比较有名。”宁远回答。
李子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呢,想学什么专业?”宁远问。
李子青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摇摇头说“我也还没有想好。”
“不着急,离报考志愿还有时间,你慢慢想,不明白的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如果我们学的是不同的专业,我到时候就去蹭课陪你。”宁远笑着说。
李子青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沉,看着他兴致勃勃地样子,也跟着勉强笑了笑。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李子青心事重重,也没有了再聊天的心思,借口说太累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头埋进枕头里,她多么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不用这么担心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