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
“你还敢出来!”
“让你出来!”
几个小娃娃凑在门前,嘻嘻哈哈的说着。
嗖嗖……
一阵微风呼啸而过,随着空气的扰动,两枚石子冲着范先的脸面就招呼了过来。
诶呦!
他只觉得头上一疼,脑门上瞬间就鼓起一个大包。
这些小屁孩,竟然敢用石头砍他!
真是活腻歪了!
范先抓起一把石子,抬脚追上去,还没走几步,便脚底一滑,摔倒在了门前的大坑里!
“你们快看,病秧子真是个笨蛋!”
“病秧子,大笨蛋!”
“脚底滑,满街爬!”
嘿!
居然还唱起来了!
等老子站起来了,看我不把你们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几个小孩被范先愤怒的眼神震撼到,立刻四散跑开,人虽然走了,嘴里的歌谣还是没停。
范先好不容易爬起来,小六听到声响,也冲了出来,主仆二人艰难的从坑里走出来。
“呸!”范先朝着坑里吐了口唾水,恨得牙根痒痒。
“奶奶个孙的!”
“等着瞧!”
“小郎,你没事吧!”范先蹲在大坑前面,若有所思,小六这才发现,他的头上鼓起了铜钱大小的红包,登时眼泪就续满了。
“没事,没事!”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仇恨的盯着门前的土坑。
这个坑,他就是个祸害!
必须铲除!
“那些个小孩经常来闹事吗?”
“经常来的。”小六弄湿了巾子,帮他擦了擦伤口,幸好,只是红肿,并没有出血。
“都是些西市的流浪儿,听说小郎病气缠身,就经常过来挑衅。不过,他们年纪小,也做不了太坏的事情。”
“不过就是丢丢石子,叫骂几句。”
经他这么一说,范先也有点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他再次凝视眼前的土坑。
“这坑够深的!”
小六叹了口气,好像小老头。
“是啊,他们已经挖了半年多了,当然是越来越深。”想起那些乡民的恶形恶状,小六就气得要升天!
咻!
范先的眼前,忽然灵光一现!
他忽然想到了既能省钱,又能整人的绝佳办法!
嗷嗷嗷!
嘎嘎!
一抹艳丽的颜色,红配绿的,从上空一扫而过。
不好!
钱来也来了!
小六立刻想到了摊在院子里的绢帛,急忙奔过去,可惜,他的双腿哪里比得过钱来也灵巧的翅膀,就在他的眼前,钱来也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
张嘴就是一戳!
那高档的,华丽的,价值连城的绢帛之上,就多了一个窟窿!
哦!
我的眼睛!
我的心,太疼了!
小六冲上前去,抱着绢帛,哇哇大哭,钱来也才懒得搭理他,蹬了蹬腿,翅膀一扇就飞走了。
“这个妖物!”
“越来越能惹事了!”
范先姗姗来迟,看到绢帛上的大洞,登时便破口大骂。
要不是现在和魏伶是合作关系,他早就找个弹弓把这怪鸟打下来,炖汤喝了!
瞧它神气的!
“行了,你别再哭了,多大点事!”小六眼泪吧嗒吧嗒的,全都落在绢帛的褶皱上,可怜巴巴的道:“小郎,这样好的绢帛破了个洞,可怎么办,实在是太浪费了!”
“虽说确实是浪费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只要把破的这一块剪下去不就得了,大不了少卖几个钱。”
“对啊!”
“还可以这样办!”小六顿时精神振作,已经去拿剪刀了!
这孩子,莫不是川剧大师,脸变得也太快了!
不过,这钱来也此番过来,打算做什么?
小六说,它的日常就是叼钱,送钱,可这一回它也没有收获啊!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范先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扫了几圈,果然有发现。
棕黑的泥土地上躺着一个黄色的纸卷,纸卷外面还缠着一圈红绳,松松垮垮的。
这是……
钱来也送来的信?
他打开纸卷,看到上面的字迹,登时便是眼前一黑。
裴郎,西市独柳附近有一块空地,人气旺盛,要开店不如选在那里。记得还钱,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这个魏老抠!
他还不急,不急他还让钱来也送信来,这才过了几天!
货真价实的黑心黑肝!
“小六,独柳那边人气很旺吗?”虽然对魏老抠的作为不屑,不过,他提的建议,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要是能够一边帮李弘看病,一边赚点小钱钱,倒也是好事一桩。
“旺啊,”小六若有所思的说道:“那边的人气确实是挺旺盛的。”
“那若是在那边开个小店,你看如何?”
某人虽然比较熟悉唐朝历史,可对于现时当地的风俗风貌,了解的还是不够。
求助于小六这个正宗的唐人,是非常正常的。
小六的脸登时就绿了,好像是被厉鬼吓到了。
“小郎,那可万万使不得!”
“怎么了?”
“这地方不是风水宝地吗?这可是魏市丞亲自推荐的好地方!”
他把纸条交给小六,小六一看,顿时就傻了。
“这魏市丞恁的狠毒,独柳底下是有名的刑人之地,凡是朝廷钦点的要犯,都要送到那棵树下当街问斩!”
“风水太差了,根本没法做生意!”
范先咣叽一下瘫坐在地,那,那地方居然是刑场?
“那你刚才还说那地方人气旺?”
小六长叹道:“人气当然旺了,每次有问斩的人,围观的百姓都围成好几圈,有几次,我想去看热闹,都挤不进去哩。”
原来如此,这个魏老抠,好歹毒的心!
“等给太子瞧好了病,看我怎么修理他!”
隔了几条街,西市署内,逍遥的西市丞魏伶,正在做着好盘算。
如今西市商贸繁盛,店铺鳞次栉比,一个挨着一个的,几乎每一家的生意都很不错。
商户们生意好,魏伶的心里也痛快,不仅是税收上不用操心,就说是钱来也的进账也是大大的增长,十分稳定。
“市丞,近来有不少番邦来的商户,也有意开铺面,已经多次来市署询问,市丞看来,是不是应该帮他们想点办法?”年轻的市吏说道。
“开店铺?”
魏伶嗤笑道:“想的倒是挺美的,哪里有地方提供给他们!”
哎,魏伶说的也是实情,西市的铺位,那可是寸土寸金,竞争相当激烈,且由于商业越来越繁荣,早就已经把沿街的地方差不多全都占满了。
对于市署来讲,当然希望让更多的商户落地,赚更多的钱,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也是无能为力。
独柳处甚好,可以开店。
想到自己的传话,魏伶就笑的肚子疼,还钱的日子还早得很,可是本着绝对不做赔本买卖的精神,时不时的也要提醒裴范先一下。
哈欠!
“市丞,你怎么了?”
正在魏伶得意之时,不知为何,背后忽然涌起一阵寒颤,一个巨大的喷嚏脱口而出!
把市吏吓得,整个人都弹了一下。
“没事。”他挥挥手,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好像是挨了骂似的。
“说到做生意的地方,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
市吏两眼放光:“市丞有什么好办法?”
“放生池附近不是一直都人烟稀少吗,若是那几个胡商是诚心诚意的要做生意,放到那边也不失为是一个好选择。”魏伶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
市吏皱了眉头:“市丞,那地方地势低洼,而且,一到雨天雪天就异常泥泞,不适合开店吧。”
魏伶斜了他一眼,真是死脑筋,怪不得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吏。
要是好地方,怎么会想到让给那些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