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跟柯青琅要了个领路的丫鬟，便心不在焉地走了。

这一路上，她的脑子可是一直没停过，反复幻想莫云寒听到她道歉时的样子。

他一定会非常淡定地看着她，这是他一贯的表现，“此时无声胜有声”被他巧妙地运用到了每一个需要发威的场合。

他那双眼睛自带逼问效果，直到看得人满心羞愧，他再说出自己的赔偿条件来刁难人家。

为什么说莫云寒会“刁难”她呢，当然还是女人的第六感。

“方小姐，到了。”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莫云寒的住处。

“安泽殿”，很普通的名字，不符合莫云寒的形象气质，也不像其他男主的住处那样霸气侧漏。

方瑶被请进殿门，前院的摆设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景色很美，有花有草有山有水。

踩着一条宽宽的鹅暖石小路，一直走到前厅，厅内摆设也很简单。

方瑶觉得有点失望，她本以为莫云寒的住处应该是奢华大气又让人望而止步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平平无奇。

宫女奉上茶来，方瑶看着那茶杯又走神了。

会不会是她不识货，会不会这些都是珍品？

莫云寒可是皇帝明摆着偏爱的皇子，今天赏这个明天赏那个的，他手里的好东西一定不少。

这茶叶会不会就是皇帝赏赐的？

方瑶端起茶杯，学着古人的样子掀开一点盖子闻了闻。

嗯，闻着不错，很清香。

她又用杯盖滤了滤茶叶，将茶水送到唇边，慢慢地呷了一丝丝在嘴里。

嗯，喝着也不错，很清香。

要是这真的是御赐茶叶，那她可得多喝点，毕竟是不可多得的东西。

方瑶用杯盖挡住浮在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大口在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一点一点地往肚子里咽。

“真是稀客！”

“噗～咳咳咳～咳咳～”嘴里的水如同喷泉一般被喷了出去，方瑶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莫云寒又一次突然出现了，她又一次被他吓到了。

这真是人倒霉了连喝口水都会被呛到，他可真是她的冤家。

方瑶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烂了，一抬头却看到莫云寒站在一边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她，那表情活像是在说：你慢慢咳，我等着。

无良的莫云寒，把她害成这样，自己倒是一点愧疚都没有，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

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她真想喷他一脸茶叶，让他也尝尝自家茶叶的味道。

说到脸，方瑶更是来气，同样是在太阳底下晒着，为什么他的皮肤还是那样好，而她却要一大早起来涂脂抹粉来遮住自己被晒黑的脸。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起来，方瑶就觉得生气，凭什么要有主角光环这种东西，太不公平了！

“方小姐请坐。”莫云寒淡淡地开口道。

方瑶没去看她，直接找了个位子坐下了，因为她怕她一看他就会暴露自己此刻对他的愤怒之情。

“方小姐难得到我……”一句话没说完，莫云寒顿了一下。

方瑶疑惑地看向他，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莫云寒自顾自地低头笑了笑，道：“是我想错了，方小姐以前也是常常想方设法地进宫来的。”

虽然只说进宫，但他那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以前你经常厚着脸皮想尽办法到我这里来看我。

方瑶也笑了笑，道：“以前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障，做了些不合理的事，现在倒是不会了。”

现在我连你家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来找你了。

“那方小姐此次来所为何事？”

说到正事，方瑶的气势不自觉地就弱了下来，她起身接过丫鬟手里的漆盘，捧到莫云寒面前。

“殿下，方瑶……是来道歉的。”方瑶低着头软软地道。

“哦？”莫云寒发出疑惑的声音。

方瑶看见一只修长的手随便地翻了翻漆盘里的衣服，心里更是发虚，头低得更低了。

“殿下的衣服被我不小心弄坏了……请殿下见谅。”

不等莫云寒说什么，方瑶又立即道：“若是殿下想要什么赔偿，尽管提，我一定尽力。”

等了一会儿，方瑶也没有听到莫云寒的回应。

看吧看吧，被她猜中了吧，他一定是在用“此时无声胜有声”之计，等会他一定会提出苛刻的条件为难她。

不知道他会提什么条件，要是她能办到，她一定尽力去做，要是他真提出什么丧尽天良、道德败坏的条件来，她会……

“呵～”一声轻笑声打断了方瑶的神游。

“我还当是什么事，不过是一件衣服，坏了就坏了。”

方瑶堪称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莫云寒。

他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方小姐这样看我，莫非是以为我会因为一件衣服刁难你不成？”

“啊……不不不，当然不是。”方瑶立即否定道。

“方小姐莫不是因为军营里的事记恨我？”莫云寒又问道。

他的眼神看似随意，可方瑶却觉得自己已经被他看的透透的，盯得死死的，太可怕了。

“不是的，我……”

“我以为方小姐能明白我的心意。”莫云寒打断方瑶支支吾吾的说辞，“方小姐可明白？”

这是舔着脸来邀功来了？

又不是她让他来教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或者说是他强行揽下的，有什么好邀功的？

“殿下，我明白，您是为我好，严师出高徒么，我明白的。”方瑶微笑着道。

莫云寒摇了摇头，道：“看来方小姐还是不明白。”

说着，他向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像是失望，又像是委屈。

装，太能装了，她甘拜下风！

方瑶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始终想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回应他的这句话。

他想让她明白的她当然都明白，可关键是，他不想让她明白的她也都明白。

她实在是太明白了，所以她就像一个看客，看着他演戏，听着他说台词，本来内心还是有点反感的，听得多了，现在反倒毫无波澜了。

只是这样下去，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了，他倒是还好，对这种安静习以为常了，可是方瑶就不行了。

“殿下，若是无事，我就不打扰了。”方瑶将衣服放在桌子上，向莫云寒行了一个礼。

莫云寒依旧没有说话，方瑶便低头转身离开了。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安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