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川杨都,西门家的古宅。
西门家三代为官,树大根深,在朝廷影响广泛。西门世家的人又和善可亲,无论是官场还是邻里都人缘极好,西门昊有军功在身又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是天凌王朝数一数二的大家。西门家一夜之间被灭门,楚皇震怒,命人大肆彻查,无端牵连出好几个家族,无数人锒铛入狱,却也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最终也没能找出罪魁祸首。
八年的时间,能让很多东西改变,西门柳想要查出真相,谈何容易。
“你若是查不出来呢?”西门家的案子太大,西门柳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即使查到了蛛丝马迹,前路也必然是凶险万分。
“那便一直查下去。多谢兄长相送,就此别过,保重。”西门柳拨开车门,足尖一点,施展轻功离去,不过片刻,那抹红影就消失不见了。
冉离停下马车,想着她那一句“兄长”,独自黑了脸。
在去杨都之前,西门柳还得去一趟苏九寒的私宅。西门家的案子牵扯太多,却被人深深的藏起,很多东西外人不能得知,苏九寒动用多方关系,给她找来当年公府的案宗,案宗已经是八年前的老物件了,纸张早已风化又数量众多,不易来回带动,苏九寒就放在了他的私宅。
苏九寒的身份特殊,西门柳不能带人去他的私宅,只能甩了冉离,独自前去。
风吹过竹海,落下片片竹叶,竹林之中传来细微的打斗声,西门柳脚下一顿,打着旋攀上了竹子,将身子隐在茂密的竹叶之中。
不过片刻,就见两人出现在眼中。
一人穿着白净的短襟衣裳,仓皇应对另一人的攻击,执剑的手微微颤抖,气息不稳,分明是中了毒的征兆。那人也该是个练家子,中了毒也还能仓皇应对另一人的攻击。
另一人剑法毒辣,招招致命。眼看那人已经无力应对,被挑开了手中的剑。雪白的剑身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度,黑色的剑穗坠着的青色玉球突然炸开,发出一声清脆的铃声,在竹林里经久不衰的回响。
西门柳眼前一亮,飞身上前。
章暄只看见一抹红影闪过,那本该刺中他心脏的剑被打出了老远。
“你是何人?为何要救他?”少年被打断了刺杀,明显不悦。
“在下西门柳,此人持有我玉渡山信物,家父有令,见此信物,必护其人。还请兄台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他日相见在下必当礼让三分。”西门柳的态度端正,不卑不亢。她已经给足了对方的面子,玉渡山的第一条师训就有关信物青陇铃的——但凡毒宗弟子,遇见使青陇铃发出声响的人,必杀之。
青陇铃是毒宗用秘法所制,秘法之珍贵,毒宗不曾传授给任何人,这普天之下会制作青陇铃的,也只有毒宗一人。江湖上的纷争不断,有青陇铃在身就如同有了一份保命符,江湖上一半人是给毒宗面子,另一半则是没胆子惹恼毒宗。像着少年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也着实少见。
“我若是不呢?”少年欺身向前,捡回了被打开的剑挥来,西门柳躲开他的攻击,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家师有令,杀之。”西门柳手上使力,少年吃痛扔掉了剑,转手向她身上丢蛊虫。
可那蛊虫也不知怎的,一靠近西门柳便剧烈地挣扎,反到钻进了少年的手心,转眼消失不见。
蛊虫入体。
西门柳往他胸口上打了一掌,竟把少年打出了老远,加上蛊虫进入身体的疼痛,少年一大口黑血吐出,泥土和血混合着弄脏了他的脸,少年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另一边的章暄毒发,意识已经模糊。
西门柳皱眉,抓了抓袖口,终是不舍得用楼泠给的药材。她将章暄扶起,砸开青陇铃,取出陇虫,就着自己的血喂给了章暄。
陇虫有毒,玉渡山的人血也有毒,两两相加却可解百毒。
两毒相加,章暄的解毒过程定然不会好受,西门柳索性敲晕了他。九寒的别庄离这边不远,一会叫人抬过去就是了。
想好了怎么安顿章暄,西门柳这会才想起那边还倒着个人。也不怪西门柳遗忘,那少年人这么久也没发出丁点声音。
不会死了吧。
西门柳又一阵头疼。
虽说玉渡山的师训摆在哪,可这孩子的确是太小了些,所以西门柳先前才会有心放他一马。更何况这孩子根本不会什么武功,一点内力都没有,也就是招式狠毒了些。连江湖的规矩都没摸清楚,就只会些阴损的毒术但也不精通,给章暄下的毒也不难解,要西门柳杀了他,的确有些难以下手。
“喂!”西门柳踹了踹他,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西门柳搭上他的脉搏,脉势汹涌,正是那蛊虫在兴风作浪。
西门柳的头更疼了。
这人根本不会解蛊!
微风吹过,带着竹子特有的甘甜气息,少年被风吹的舒爽,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继续酣睡。送药的小丫鬟见此情景,不知该作何反应,z只好放下药,再去寻西门柳。
这少年体内的蛊虫也不难解,唯一麻烦的就是西门柳拍他的那一掌,这家伙没有内力,即使西门柳只用了一成功力,也给他打成了重伤。人不能养在苏九寒的别院,这小屁孩指不定起什么心思,西门柳对着箱子犹豫了许久,才挑了味不那么名贵的药材,给他炖了药,灌了下去。
西门柳估摸着他这时候应该醒了,才叫桃之来送剩下的药,结果这厮睡得却香。
桃之也是头一次看见这种被打伤了还能在作俑者地盘上睡得这么香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西门柳捏起桌上的药丸掷过去,正好命中少年的脑袋。药丸带着一定的力度,少年吃痛被打醒,“哎呦”一声从床上蹦了起来。“天杀的那个王八蛋敢打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