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本无声,来去皆不知。
大胤元鼎三十六年,十二月三十。
自先皇仁宗文皇帝登极建元,泱泱三十六年,终于彻底走向了尾声。
这期间,多少兴亡故事,人世浮沉,都化作了过眼云烟,淹没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
最多在史书留一笔,元鼎某年某日,某某如此如此,最终如何如何。
是非功过,只能留待后人评说。
……
今日是除夕,亦称岁除。
意在旧岁至此而除,万象更元,将迎新岁。
按旧例,这一日胤皇将于宫中设宴。
宴请百官、世家诸多权贵,以示皇恩浩荡,体恤百官牧民之苦。
只是和往年不同是。
时间不过午时三刻。
便有大量皇都百官、权贵,云集在皇宫大门前,等待入宫觐见,参加今晚的国宴。
“呵呵,这么早?”
“是啊,是啊,我等做臣子的,总不能让陛下久等。”
有百官对视一眼,彼此尴尬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要知道往年的国宴,他们这些人,哪年不是一直拖到申时末,才悠哉悠哉地往皇宫而来?
甚至当年前丞相赵瑾权势滔天时,还出现过让先皇苦等半个时辰的荒唐闹剧。
可今年不一样了。
如今圣君临朝,那些不识天时的逆臣,早已化作了冢中枯骨。
而他们这些现在还能活跃在朝堂的,哪一个不是大大的‘忠臣’?
作为忠臣,又如何能让君父来等臣子?
那可是不忠不孝啊!
我等不为也!
所以,尽管离国宴还有数个时辰,他们这些便已经早早地来到宫门处等待。
生怕落于人后,落得一个藐视君王的名头。
哎,没办法。
谁让曹长卿那曹贼,前段时间,又搞出了一个御史台。
那群人简直是一群疯狗,几乎逮谁咬谁。
而且偏偏这些人,一个个饱读诗书,伶牙俐齿,连咬人的时候,也是引经据典。
简直比东厂的番子,还要可恶。
毕竟东厂的那些人,只是要命,那些御史台的御史。
不但要命,连名带利也不放过。
最近,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被弹劾贪赃枉法,不但罢官去职、抄家灭族,就连名声也是迎风臭十里。
连死了,也不安生。
……
由于同一时间来的人太多。
甚至造成了高大宽广的午门,产生了拥堵。
但饶是如此,面对宫门禁卫一遍又一遍盘查,这些往年不可一世的百官权贵,也不敢有丝毫不满。
“各位将士,辛苦了。”
面对这些曾经高高在的人物,笑脸相迎的模样。
不少禁卫士卒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后来变得麻木。
再到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催促道。
“别废话了,快点!后面人还等着呢!”
而这般无礼的举动,那些百官权贵似乎并没有多少怨言,反而一脸歉意地赔笑道。
“这就走,这就走!”
见这些人隐隐露出的卑躬屈膝之意,这些禁卫士卒心中虽然舒爽无比。
但也没有露出多少自鸣得意的神色。
因为他们心底都清楚的知道,这些人不是怕他们这些蝼蚁一般小卒小将。
而是畏惧他们身后的圣君而已!
此,皇威也!
不少曾经被视如草芥一般的士卒,心中感慨,不禁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与荣耀。
我为圣君守门!
百官权贵皆折腰!
何等尊荣!
哈哈,好爽!
……
酉时一刻!
承恩殿。
今晚国宴的设宴之地。
哪怕离国宴开始,还有将近一个时辰。
此时的承恩殿中的百官权贵,已经陆陆续续来得差不多了。
殿中众臣按着自己官职品阶,在宫女、宫人的安排下,一一落座。
如今时间还早。
不少人在与相熟的同僚,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高呼道。
“东厂提督!魏提督到!”
瞬间,整个承恩殿中一片诡异的宁静。
好一条魏狗!
不少有亲族故眷死在东厂缇骑手中的人,齐齐用冰冷的眼神看向魏忠贤前来的方向。
只是这些人,也只能想想罢了。
毕竟且先不说这狗贼只不过是陛下的一把刀,单说魏忠贤本身彼岸境大能的修为。
就不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所能抗衡的。
只能暗暗将这股恨意藏在心底,不敢显露。
当然,也有初生牛犊不怕死的。
就在魏忠贤步入殿中的时候,突然一道年轻激昂的声音,冷声道。
“区区一条阉狗,也能与我等百官同堂夜宴,简直荒唐!”
魏忠贤脚步一顿,脸露出招牌式的忠厚和善的笑容。
“好,负气仗义,有些血性……”
“嗯,咱家记住你了。”
话说完,也就没再理那人,径自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今晚的夜宴,是陛下隆恩。
使得他魏忠贤区区阉人,也能添居高堂!何等荣耀?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不知所谓的竖子,就坏了心情?
不值当……
而那出声讥讽魏忠贤的年轻身影,见这阉狗竟然敢藐视自己,当即大怒。
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却见原本与他言笑晏晏,称兄道弟的同僚,呼啦一声,几乎顷刻间齐齐躲得远远的。
这世永远不缺没脑子的蠢货。
自然也不缺见风使舵的聪明人。
眼见有人竟然打着灯笼去找死,他们自然不想被殃及池鱼,祸及全族。
何其愚蠢?
那衣着华贵的年轻身影见状,顿时脸色一片涨红。
他本以为自己当堂喝骂魏忠贤这权阉,定能赢来满堂喝彩,无尽荣光。
可没想到,最终却换来如此不尴不尬的局面。
尼玛!
私底下你们不是这样的!
明明刚才还一起痛斥权阉当道,东厂祸国的吗?
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
那衣着华贵的年轻身影,简直有些怀疑人生,气急攻心之下,顿时就要发作。
好在这时,有一个与他家族交好的长辈,看不下去了,拉着他轻叹一声道。
“祖宗留下点家业不容易。”
“适可而止吧,扰了陛下的国宴,你阖族下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听到这话,那年轻身影才浑身一颤,背后冷汗淋漓。
就连那张原本俊秀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而就在他进退维谷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尖锐的声音呼喝道。
“大胤龙骧卫统领!宇文成都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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