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又出现了许多新鲜的尸体。
它早早地从洞穴口爬了出来,然后躲藏在附近的桃树之下,干脆就是苍老的桃树的树洞里,耐心地默默等待,等待那些忍耐不住来啃噬尸体的老鼠。
相比于那些体型庞大的人类,那些能够一口吞下老鼠,才是属于它的食物。
它只是一条黑蛇,为了生存而每天忙于捕猎还有躲避猎人的追捕。
不过到了现在,或者说最近,那些猎人们也出现得很少了,这给了它喘息之机,而其中的原因,它大概也能够想明白,地上的那些尸体就是答案。
人类,是会无休止地内斗的生物,在观察到人类越多,它就越发地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而要问它是怎么知道的,那大概是要从很久之前的事情说起了,也正是因为那个原因,它才不辞辛苦地从密林深处跑到了这里,仅仅是因为它感觉到,这样或许对它很有好处。
很久之前的一个正午,它已经饿到了快要发昏的程度,于是开始追逐昆虫。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它的主食是老鼠,运气好了,可以捕猎到兔子,再加上蝙蝠之类的也可以算是加餐,而当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必须要考虑吃虫子了。
但让它没有想到的的是,它所追逐的虫子,一只色彩斑斓地蝴蝶,竟然也会追逐别的东西,一个绣着桃花的团扇,而团扇的主人,则是穿着粉色裙子的少女。
蝴蝶和少女追逐打闹着,当少女累了的时候,蝴蝶就趴在了团扇之上绣着的桃花中央同样休憩。
每当那个时候,蝴蝶就会一动不动,少女也会将眼睛靠近,仔细地观察着蝴蝶的一举一动,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蝴蝶
每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它的心中,都会有着说不出来的古怪感觉,为什么那只蝴蝶,能够和人类靠得那么近?
具体的原因,它也不知道怎么说明,只是大概有着模糊的感觉,在不断地告诉着它,人类是无比危险的生物,就连同类也被他们一片片地杀掉,如果和他们靠得近的话,同样也会它们毫不留情地杀掉吧?
当然,它和那只蝴蝶还是有些不同的。人类见到了它的时候,会为此感觉戒备,恐惧,厌恶,而见到了那只蝴蝶的时候,则是追逐,喜悦,呵护。
其中微妙的差距,也令它的心中,不知不觉地有些怨恨,那时候的它,并不明白这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而恰恰是因为弄不懂,它才想要不断地思考着,结果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这片桃园。
如果是往常,这里大概还会过来很多的人,对着那些没用的花瓣大惊小怪,那个家伙,那个奇怪地蝴蝶,也会等待着那个人类,他们一起嬉戏玩耍,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个人类,应该不会想到,一只以来找她玩耍的蝴蝶,其实是同一只吧?
就连它自己,如果不是一只都追踪着那只蝴蝶的身影,恐怕它也是很难察觉到的。
然而再次见到他们在一起时,所见到的,就是少女尸体了。她的脸色苍白,嘴角带着些干透了的血液,全身被笼罩在粉碎的衣裙之下,胸口则是插着一把短剑。
那时候的它,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武器,只是知道,那种东西能够伤害到自己,而那只蝴蝶,也是它一直在关注着的生物,则是将自己靠近的对象,由团扇换成了那把短剑。
蝴蝶常常趴在短剑之上,然后猛地震动翅膀,持续很长的时间,接着又停下来休息,然后就是同样的过程,经过了那么多次之后,就算是它,也渐渐明白了,蝴蝶究竟打算做什么。
它想要把那把短剑拔出来!
明白了蝴蝶的想法之后,它感觉到了不可思议,因为蝴蝶的体型和短剑差了那么多,再加上短剑还刺在了人类的身体里面,这应该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这只蝴蝶实在太愚蠢,也够可笑的!
它本来还是这么想的,可是在之后的时间里,它不断地问着自己,虽然一般的蝴蝶都很蠢,但是那只蝴蝶,它也是这么蠢的吗?
应该不会,毕竟那只蝴蝶知道找到同样的人类,它一直在等待着那个人类,在它死去之后,还守在它的身边,它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些。
那么,那只蝴蝶为什么要这么做?
它再次陷入了思考之中,本来它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一些答案,结果到了现在,答案依然没有因为那个人类的死亡而出现,反而疑惑却增加地更多了。
但就算如此,少女的尸体,也终于开始慢慢腐烂了起来,早春渐渐过去,桃花也渐渐凋谢,在没有人观赏它们的季节,这个桃园格外地寂静。
如果不算那些过来寻死或者抛尸的人的话。
之前所发生的事情,也的确是令它疑惑,但就算是再多的疑惑,也会在每天单调枯燥的生活里渐渐过去,它当然也不会一直纠结于这一点。倒不如说,它会跟着那只蝴蝶来到了这里,就已经是很异常的行为了,然而也就已经是极限,它又渐渐地变回了普通的蛇类,尤其是在那只蝴蝶没有新的动作之后。
而那把短剑,到了现在,依然还是没有拔出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地,一只蝴蝶,想要拔出来入肉那么深的短剑,本来就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那怕是放在平地上的短剑,也不可能被蝴蝶拿出来。
但随后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就在少女的尸体旁边,不知道何时又出现了一个年轻人,他大声地嚎叫着,还流着眼泪,最后又拿出来一把和少女身上差不多的短剑,一下子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倒在了少女旁边。
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不但会杀死同类,还会自己寻死。它见到了那样的事情,心里面也这么想着。
但最奇怪的,还是那只蝴蝶,这一次它依然没有转移自己的目标,并没有到那个年轻人身上的短剑上飞,依然是停留在少女身上的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