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名动南阳大陆的柳上仙雪菲菲来了,晚上来看表演的人都挤破了头,有不少达官显贵差人带着金银珠宝过来,只求能买个戏台的前排。好在月出他们几个算是不定居的人,让他们避免了一席难求的局面。
最初是解如阿三和几个月出不曾见过的人演的一出戏。
演的是戏文里常见到的戏码,却又和其它戏文有很大的不同。说是一对男女私定终身,女子后来扮成男装进京赶考高中状元却被钦点为驸马,她以家中已有婚配为由拒绝,惹得皇帝盛怒,后发现其女儿身,便要将她许配给皇子。
女子因乡中已有私定终身的男子拒绝皇帝的赐婚,皇帝盛怒之下砍杀了女子。
女子的魂魄回到了家中,日日见到男子,男子却见不到女子。一日,女子托梦给男子,向他讲述了自己进京之后的事,男子伤心欲绝,恰有一道士借宿男子家中,得知这对男女的事情后,捏土造人,让女子的魂魄附在泥人上还魂了。
从此男子和女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这出戏中阿三扮演的那个英气勇敢的女子,而解如则是那个日夜苦等女子的男子。男子彬彬有礼而不失阳刚之气,贞烈的女子,一颦一笑又不失羞涩赧然。
月出因白天听了耶允和樾的话,晚上一直掰着手指期待着雪菲菲上场对阿三谢如的戏就不太上心,直到很久之后,月出在漫长的时光中百无聊赖时才想起,那出戏仿佛写尽了阿三和解如的故事,阿三对解如的忠贞,也是如磐石般坚定不移的。
也是到了那时候,月出才知道,男子解如是女子阿三唯一的夫,阿三却是解如众多妻妾中的一个。虽然每次解如多看漂亮女人几眼阿三都哭闹着不允许,可是真当他带着女人回家时,她又只会叹口气,然后忙着张罗解如的婚事。
解如穷困潦倒的时候时候只有阿三一个人在身边,日子好起来的时候却是一群人在身边,他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直到在很多年后,阿三先解如一步而去,解如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了自己最爱的依旧是最初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
解如一直以为自己的幸福来自于自己有那么多的妻妾,而且妻妾都和自己相亲相爱。直到阿三不在了他才明白原来幸福只是因为有她一个而已。可是他明白得太晚了,那时候,阿三坟头的草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
很多年后,每每想起解如阿三两人的事,月出都会靠在那个人的肩上叹气道:“唉,人活一世不过区区数十年,有些事情都来不及看明白就已经过去了。”
“怎么这般说呢,又不能单单用长短来度量人的一生,你看他们不很多人都不惧生死么?必然是已经有所得了啊。”
“作为妖,拥有这么长的寿命,要是独自度过是不是会很寂寞啊?”月出看着他的眉眼轻声问道。
“习惯了就还好,我们在那之前不是已经独自过了很多了年了吗?”
“那倒也是。”月出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前几百年,然后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但是遇见你之后,没有你在身边是会觉得孤单的。”说完后还宠溺地用手指刮了一下月出的鼻子,后者格格地笑了起来。
之后是以沐和小沐,再之后就是些月出没有见过的人,全都是可圈可点,尤其是不知道谁表演了一个变脸,那可真真的可以按着台下人的样子瞬间变幻容貌,戏台下的全都咂咂称奇。
最后压轴的是雪菲菲,她出现时,人群都欢呼了起来,喊着她的名字。
只见雪菲菲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舞衣,蒙着白色的面纱,从后台飞了上来,全场顿时屏住了呼吸一般安静了下来,接着舞乐起,人声也鼎沸了起来。
月出以前没有听说过雪菲菲,可是经过耶允和樾的描述后让她已经产生了万分的敬佩之情。
回头一看坐在自己左边的樾,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再看看坐在自己右边的绡岚,连她都正襟危坐地关注着台上。于是月出也瞪大了眼睛好好地瞧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雪菲菲扬起水袖,坐在前排的人都闻到有暗香浮动,难免引得一阵小声的议论。接着舞乐节奏加快,雪菲菲在台上舞了起来。
虽然以前仙酿山也总有聚众欢宜什么的大家会一起跳舞,可是直到看到雪菲菲的舞姿时月出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舞。雪菲菲的腰肢、腿、胳膊、身子都像没有骨头一样扭动着,却不显得扭捏,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自然,仿佛是树木自然生长的姿态。
仙酿山……月出想到一群人围着火堆大吼大叫张牙舞爪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仿佛只要自己一回忆,那些经历都会被周边的人知晓。
回过神来,月出又紧张得盯着雪菲菲,生怕自己错过了精彩的部分。
雪菲菲的每次回眸、扭头、转动等每个动作都能让台下的看客感觉身边的人都不在了,整个世界只有自己,而眼前有一只绮丽的紫蝶在翩翩起舞:只为自己一个人起舞。
突然,月出看见雪菲菲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她心头“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身子歪了一下,再抬头时看见雪菲菲用一只脚尖站在桌前的壶中插着的柳枝上起舞,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能够站在柳条上起舞——这便是“柳上仙”这个称号的由来。
月出站直了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太用力将雪菲菲从柳枝上吹了出去。
就在大家都看入迷了的时候,月出感觉雪菲菲的水袖从自己的身上经过,她抬起头时怀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居然看见雪菲菲对着自己笑,虽然她遮住了脸,但是她的眼睛确实在笑。
月出擦了擦眼睛想要看清楚,雪菲菲却又回到了台上。台下的人又开始惊呼起来,雪菲菲却向台下福了福身子又飞走了,就像出现时那般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