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不知道莺歌在被卖到摘星楼之前经历过什么，问她她也不肯说，即使这样，桃红依旧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对待，此刻她是真想摁住莺歌的头让她赶紧同意了。

莺歌却只是哭泣不说话。

蛟二爷已经穿戴好了，站起身来走向莺歌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要是跨出了这门，你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说完后就越过抱成一团的莺歌和桃红，朝外面走去。

蛟二爷打心里想要带莺歌走，见莺歌迟迟不答应，他不由得稍微放慢了脚步，想多给她一点思考的时间，心里又在暗自叹气，就在他前脚刚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却听见莺歌叫他停下。

“我……你能给我承诺吗？”蛟二爷转身看着那个哭得一抽一抽停不下来的女孩，脸上先是一愣，转而笑道：“你想要怎样的承诺？”

“承诺……承诺我……绝不会再将我卖到这样的地方……”

蛟二爷听完想笑，他买走的人，纵然是不会再回到这样的地方的……他定定地看着莺歌的眼睛，明白过来她只是太害怕，害怕回到这样的地方，或许，她称之为炼狱。想到这，他再也笑不出来，郑重地点了点头，“当然。”

“那我跟你走。”莺歌的眼睛中透出决然，她不舍地回头看了几眼桃红，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那眼睛里写满了话，桃红自是看懂了，所以眼里饱含泪水，却站在原地，没有送她。

在蛟二爷上摘星楼的时候，师爷等人已经带着杜灵灵回到了蜇一派。进到大厅，蜇一派的其他几位当家依次坐着，似乎是在等着他们回来。

“参见屈爷以及各位当家的。”师爷弯腰行礼。

“嗯。二爷呢？”屈爷点了点头，然后问道。

“二爷说有事让我们先行回来，他随后就到。”

“她是？”天一水自从师爷带着杜灵灵进到大厅之后就一直盯着杜灵灵，到了此刻，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回五当家，她是二爷亲手抓的，至于来历，小的现在也不清楚。”师爷不慌不忙地回答。听见天一水的声音，杜灵灵看向她，虽然此刻她的手脚被捆住成了俘虏，可是她的眼中毫无惧色，浅笑盈盈，像是藐视整个蜇一派一般。

“大胆的女人，到了这儿还敢这么放肆，恳请老大将她交给我，我回去定当让她将底细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天一水一拍一桌子站起身来，愤怒至极，连旁边的江鸣都吓了一跳，他何时见天一水如此生气过。

“那就交给你了。”屈爷点了点头，此时的天一水有些异常，她一向最为沉稳，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也不能就此拒绝她的请求。

“那我就先带着她回去了。”天一水上手抱拳示意离开。

天一水回去得很急，很快就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将杜灵灵带进房间，辞退了所有人，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在屋内。

“你今年多大了？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不觉得你应该先给我松绑吗？”杜灵灵反问，脸上带着一抹邪魅的笑意。

“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天一水饶有兴趣的问道。她拷问过不少人，但是以前还没有其他的俘虏敢这般趾高气扬。

“让我猜猜……你以前叫做杜其善是不是？”杜灵灵开玩笑似的问到。

此话一出，天一水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马上又转惊为笑，接着她走近杜灵灵，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灵灵，果然是你。”

“所以我说你应该先给我松绑啊。”杜灵灵哈哈大笑。

“你这傻孩子。”天一水笑着摸了摸杜灵灵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此时她的眼泪还在脸上明晃晃地闪着光。紧接着她忙给杜灵灵松了绑。

接着，两人一边笑一边哭地谈起了分开之后的日子。

原来，杜灵灵和杜其善是大宋国杜将军的两个女儿，姐姐杜其善比妹妹大三岁。在二十五年前，杜将军被佞臣诬陷，遭到灭门之灾，当时府上下人让府里收养的两个女孩顶替杜家姐妹二人死去，此后姊妹二人就过上的颠沛流离的日子。

那时杜其善才八岁，杜灵灵才五岁。躲过一劫后她们二人随着逃荒的人流一直往南走，不曾想到在一次人潮汹涌中失散，分开了二十四年。

分开之后，杜其善按照她们之前商定的那样继续往南，以为可以在途中相遇，谁知道在途中走走停停，一直也没能再见到杜灵灵，而是遇到了一个脾气怪异的老头，老头收留了她，并教她武功，不过怪老头已经在七年前去世了。

杜灵灵则是留在了原处，以为姐姐也会像她一样等到原地，谁知道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差点儿饿死。好在就在这种时候她遇到了一个落魄的赏金捕快，捕快自己不识字，见杜灵灵识字，就带上了她。杜灵灵一路上跟着赏金捕快走南闯北，不仅学会了他的功夫，还学到了他的狡黠。

“事不宜迟，姐姐你跟着我离开这儿吧。”沉默了一会儿，杜灵灵像是想起什么，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抓着杜其善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听了杜灵灵的话，杜其善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正是这样杜灵灵知道她在思量什么，就接着说道：“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儿吗？民心教已经出面要求官府必须清缴清平镇江盗，这次甚至派出了军队，命令也下达给了赏金捕快，所以我才能看到你的画像。我觉得有些像，就提前赶了过来。”

“姐姐，你跟着我离开，别再和这些江盗一起了。”杜灵灵双手抓着杜其善的胳膊，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后者却将眼睛转到一边不去看杜灵灵。

“不行，我得把这件事告诉大哥。”杜其善一手抚开抓着自己胳膊的杜灵灵的双手脸带忧色地要离开。

“姐姐。”杜灵灵一把拉住杜其善。

“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很快就回来。”杜其善掰开了杜灵灵抓着自己的手，头也没回地走了。

杜灵灵看着杜其善急匆匆的背影，眼底有抹阴影掠过：分开这些年，她们都过着自己的日子，虽然姐妹俩血溶于水的亲情不可能被时间和距离割断，但是两人却走上不同的道路，而且谁也不愿意回头。

杜其善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口，杜灵灵却依旧目不转睛地呆看着门口，之后失神一般地坐下，搭在桌上的手用力地抓着桌面，因为太过于用力，即使是短短的指甲也在木桌上抓出道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