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一派的几个当家听见屈爷和朝廷军队首领的对话后相互看了看对方，跟着屈爷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以前还和朝廷有瓜葛。

倒是站在屈爷后边的天一水，在短暂的诧异后听见许泊来提到“杜将军”后更是脸色大变，她想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们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相互看着对方缄默不语，似乎只看着对方的眼睛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你执意如此吗？”许泊来的脸上写满了痛心，他不明白到了丛则白现在这么坚持地要朝廷作对是因为心里的愧疚还是为了报复。

“当年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答案了，时至今日，那个答案依旧没变。”屈爷将头微微一转，不再看向泊来，但是他的语气很是坚决。现在应该怎么做，以后又会怎么做，在他弃官的那天就已经想好了。

“如果我告诉你，杜将军的那两个女儿都还尚在人世呢？”许泊来冷冷地看向屈爷，这个他曾经的同僚，此刻却全然没有了当年沙场点兵的激情，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是他的眼神……许泊来不去看他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神依旧像往日那样摄人心魄。

天一水紧咬着嘴唇，视线却有些模糊。

“你……”蛟二爷从未见过天一水红着眼眶紧咬嘴唇的样子，他乍然看到不由得吓了一跳。

“别哭，你父亲的事，我会亲自向朝廷讨个说法的。”屈爷回头看了天一水一眼，又看向许泊来说道。

“你……早就知道了。”天一水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又被憋了回去。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屈爷的背影问道。

“嗯，我只是不知道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屈爷没有回头，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头。

“我再问一遍，丛则白，你当真不肯回头？”

“开弓可就没有回头箭，时隔多年怎敢回头？”

“说得好！”静默中突然想起了鼓掌的声音，人群从中让出一条缝，却见梁派和双山派的当家的走了过来，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前去找他们的江鸣。

“虽然平日我们不对付，但是你今天的话却让我不得不服。”梁与天在屈爷面前停下，带着欣赏的表情看着屈爷。梁与天是上任梁派当家的大儿子，继承了梁派当家之位，今年已经四十有六，是个有着野心抱负的人。

“不错，要想招安，那可不成。我们都是被朝廷背叛放弃的人，怎可再去投靠朝廷。”双山派当家的手握羽扇，他用扇子在手上轻轻一拍，转头用怀有敌意的目光看向许泊来。

“这样说来，今天是谈不到一块儿了。”许泊来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决定了。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结局，只是心里不敢这样去想，希望由自己出马还能让丛则白悬崖勒马。现在遭到对方的拒绝，他也并不惊讶，只是无尽的惋惜罢了。他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的军队立马摆开了阵势。

蜇一派的人见状也拉开了阵势，梁与天朝着人群叫道：“梁派的人，此刻可不能丢了我们家族的脸！”梁派的人听令后也全都往前冲，双山派当家的也不甘落后地挥了挥手中的羽扇。

一场大混战已经拉开了序幕，大杭带着手下的兄弟躲在不远处的一座房子后面，看见他们并没有带着杜灵灵来，猜测杜灵灵还在蜇一派。

“我们现在怎么办？”手下的人轻声问道。

“当然是先去蜇一派救老大。”大杭回了一声就起身看了看周围，然后领头朝着蜇一派走去，谁知道走到半路就遇到了杜灵灵。

“老大，你已经逃出来了？没事吧？”大杭见状连忙跑了过去，脸上又惊又喜，伸手想要去摸摸杜灵灵身上有没有受伤，却被杜灵灵一把打开：“我好好的，别乱摸。”

“是是是，老大，你没事就好。”大杭赔着笑。

“别贫嘴了，前面什么情况？”杜灵灵知道他们是从仙灵山渡口那儿过来，就收回了作势要打大杭的手一脸正色地问道。

“江盗们和军队打起来了，说来也奇怪，那群江盗头子似乎认识丛将军，还提到了什么杜将军，总之……哎哎，老大，你先别走啊。”大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杜灵灵朝着渡口那边跑了过去，他本想在救回杜灵灵之后就撤的，没想到杜灵灵还刻意往混乱的地方闯。

“等等我啊你们。”眼见着兄弟们都跟着杜灵灵跑了，大杭也不想再追问她什么，跟了上去。

等到杜灵灵赶到仙灵山渡口的时候，正巧听见屈爷对天一水说要为他的父亲讨个说法，她惊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两方已经打了起来，她是官府这边的人，虽然没有官衔，可是她一直将自己定义为正义的一方，而朝廷就是正义；另一方却有自己唯一的亲人，自己是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而且，刚刚听见那个屈爷的话，觉得他倒也也不像是坏人。

大杭等人也赶到了，看见杜灵灵愣在原地，以为她是想帮助官府缉拿江盗，这原本也是他们一群人来此的目的。

“老大，上吗？”大杭用胳膊肘子碰了碰杜灵灵，杜灵灵却直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表明态度。大杭看着杜灵灵那为难的表情还以为她是担心兄弟们受伤，殊不知杜灵灵只是不知道该帮哪边。

眼见着江盗们渐渐处于下风，看着天一水严肃的表情，杜灵灵心下也急了，一跺脚冲了过去。

“老大，等等我们啊。”大杭叫着跟在她后面。

“你们回去，不要跟着我。我要帮江盗！”杜灵灵大声地吼道，她不想让手下的弟兄们卷入自己和官府的争斗中，更不想与他们为敌。

“老大，你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大杭闻言眉头一皱，一把拉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杜灵灵。杜灵灵看着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的兄弟，心中却觉得有些扭捏，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但是她看着他们信任的眼睛，想到自己本就不是扭捏的人，现在更不是可以扭捏的时刻，可是她又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得将眼睛闭上大声说到：“蜇一派五当家是我的亲姐姐，我不能弃她不顾。”

杜灵灵说完后就不再看他们，转身跑了。

“啊—”大杭将杜灵灵的话反复咀嚼了几遍才反应过来，发出惊天长叫。

“那个，老大……不是，那……”大杭伸手想要叫住杜灵灵，谁知道看见她已经跑出好远，要想叫住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很早之前就跟着大杭的兄弟问道。

“这还要问啊，你忘了我们最开始是干嘛的了？”大杭一脸鄙夷地看着那个兄弟，然后转身跟了上去。其余的人见状也都跟了上去。

“你们……”杜灵灵已经和官府的人对战了起来，看见大杭和其他的兄弟都过来了她有些吃惊，但是却也早就猜想到会是这样，看着他们相视一笑，然后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并肩作战，只是这次的敌人变成了官府军队。

“你怎么来了？”天一水看见了杜灵灵，在和官府的人的打斗中慢慢靠近了杜灵灵，头也不回地问道。

“因为你是我姐姐啊。”杜灵灵爽朗一笑回应道。

天一水听了这个回答时愣了一下，随后就大笑了起来，感觉二人之间分离近二十年的那点隔阂突然间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