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九章 自投牢笼(1 / 1)火牛风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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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夜色最深之时。

黑洞洞的夜,如同巨兽的恐怖大嘴,将圣都给整个吞掉。宵禁后的圣都,清冷黑沉的如同鬼域,只有幽黑的天穹不时几颗寒星划过。

卫尉寺主簿段承德的府邸,后院燃起几十支火把,照的白亮一片。

府内百十名奴仆挎刀背弓,整齐站立,宛如一支军队,而站立最前的最为雄壮的几十名,身上竟然还披着厚重甲胄。

段承德与一名白袍文士,站在队列前。

“你们原本都是触犯法令,必死之人,段老爷用通天的手段,救了下你们,平日更待你们甚厚。而今他奉皇命,讨伐逆贼,明日抢占天禁门,你们却要奋勇争先。谁立了功,不仅不吝赏赐,表现英勇者,更可以授予官职。”一名中年文士负手站立队列之前,冷冷训斥道。

“喏!必然不敢让总教头、让段老爷失望!”

“总教头尽管放心!”

“我等必然奋力上前,立功而还。”

……

听说不禁赏赐丰厚,更还有可能升官,这支奴仆兵大喜,纷纷叫道,严整的队列一阵涣散。

旁边段承德肥胖如炊饼般一张大脸,满是亢奋,禁不住道:“也不知岳父大人倒底担心什么,有这等精兵在手,何事不可为?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中年文士心下鄙夷:如非你府邸距离天禁门最近,能够最短时间内抵达,以你的草苞,这等大事公爷会与你谋划?表面却笑道:“此事毕竟事关重大,谨慎一些也是好的。”

“老爷,大事不好,一位大理寺寺正大人,在外敲门打户,指名道姓要见老爷你。”段承德府上的老管家如见了鬼一样飞奔而来,一张老脸满是惶急。

段承德与中年文士齐齐吓了一跳。

段承德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猪肝,额头冷汗渗出来油亮一层,颤声道:“大理寺?大理寺来做甚?莫非……莫非事情败露……陛下养的这些红皮狗嗅到了味儿……完了、完了,一切都……”

看他窝囊废的模样,中年文士差点没有气厥过去:一切顺风顺水时,就口若悬河,不可一世,好像自己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无所不能;一遇波折,立即吓得屎尿齐下,魂飞魄散,标标准准一猪队友!——呸!称之为猪,都侮辱了猪!

“立即打发他走,就说主簿大人吃醉了酒,已然睡了,有任何事,明日再说。”中年文士打断段承德六神无主的哀号,对管家道。

“没错、没错,就说我睡了,让他滚蛋!——明日一切都成定局,哼,还怕他小小寺正?他们寺卿见了我也要老老实实!”听中年文士的话,段承德顿时又有了精神,神气活现地对管家道。

“老奴这么回话了!可那位大人说,他手头有一件紧要案子,与老爷有关,那怕老爷、那怕老爷就是死了,他也要打进门来,见到尸体!此时不依不饶,拿着刀将大门快砍烂了……”

“这是什么屁话?”段承德气的暴跳如雷,旋即面色如丧,惴惴不安看着中年文士,“牵扯到一件天大案子,就怕是真……”

中年文士面色阴沉,略一思忖,挥手让管家放那嚣张的大理寺正进来,转而对段承德狠声道:“怕什么,看他进来怎么说,也许不是那事呢,即使真是密谋败露……能拖就拖,就是拖不过去……”中年文士手掌狠狠向下一砍,“你手上有这百十名久经训练的仆役兵,怕他怎的?砍成肉酱就是!明天就变天,小小大理寺正,能翻起什么浪来?”

段承德精神一振,双掌一拍:“对啊!老子怕他什么?”

不等中年文士再说什么,急匆匆去了客厅。

中年文士见他神经病一样一阵亢奋一阵惊惧,大为气结,只得一边自认晦气,一边忙忙追了上去,不住声叮嘱着这棒槌要注意的事项。

客厅内,木榻上,刘章正襟而坐,悠悠然品尝着端上来的茶水。孙科弓、吴奇两人,按刀肃然站立身后。

一见刘章绣着獬豸的大理寺寺正官服,以及孙科弓与吴奇两人透露着肃杀气息的缇骑服,段承德被中年文士鼓起的勇气不由一泄,双脚一阵阵发软。

“大声怒斥他,来个先声夺人!仆役兵就在殿外,随时可以进来,将他们剁成肉酱。”一见段承德要痿,中年文士知道不好,上前两步低声道。

段承德点头,想到殿外埋伏好、就等暗号的仆役兵,镇定了几分,大摇大摆走到主位上,屈膝坐好,刚要说话,对面刘章将茶杯一扔,冷邦邦喝道:“段大人,你可知罪?”

段承德腿肚子一哆嗦,侧头看了身旁的中年文士一眼,硬撑着道:“本官有何罪?你休要……”

“闭嘴!现在是本官在问你话!”刘章打断他的话,自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啪”拍在桌子上,“你指使‘金针判官’宋梓,用毒针暗害右羽林大将军段寅,让貳将军吴璨上位,欲图谋不轨,——这封信,可就是你写给宋梓的亲笔信,证据确凿,还容你抵赖?赶紧自缚双手,跟我去大理寺狱好好呆着凉快,等候陛下发落吧。”

面对刘章一番狂风骤雨般的话语,段承德像是被劈打的七零八落的娇嫩小花,面如尿色,浑身哆嗦。

身为朝官,对于当朝圣皇的英明严酷,可是知之太深了。圣皇身为女子,原本是一国之母,却最终能登上帝位,这一路走来,说是用鲜血与白骨铺成毫不为过。

挡在她道路上的人,无论是皇亲、王公、权臣、猛将,甚至亲儿子,统统非死即囚,无人是她敌手,——不用说区区段承德,满朝文武又有谁不惧?

见段承德居然被刘章几句话给吓破了胆,跟受惊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大有俯身认罪的架势,中年文士心头大骂,转而对刘章大喝道:“胡言乱语,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大理寺寺正,分明是歹人冒充!甲士何在?将之拿下,砍成肉酱!”

埋伏殿外的仆役兵,听到命令一拥而入,挥舞刀枪,就要对刘章冲去。

吴奇与孙科弓大吼一声,也是拔刀出鞘,将刘章死死护住。

“且住!”刘章一声厉喝,看也不看中年文士,死死盯着段承德,“段承德,你可想好了,这厮孤家寡人,你可是还有满门老小!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本官带两名缇骑,就敢前来拿你,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六神无主的段承德不由乖乖顺着问道。

“自己想!”

“我就知道,这事肯定上奏圣皇了对不对?我就知道,孟户是圣皇的心腹,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向圣皇禀报?想必我家马上就要被包围了吧?完了!真完了……”看刘章傲慢无礼的模样,段承德越发慌了,嘴巴都歪了,哭丧些脸含含糊糊地道。

紧握腰刀、只以为今天要被乱刀砍死在这儿的吴奇与孙科弓,面对这神转折,呆愣愣看着拼命自行脑补、自己拼命吓唬自己的段承德,再扭头呆愣愣看着安然端坐不动、一副高深莫测模样的刘章,明显感觉脑筋有些不够用:这样也行?

他们可是清楚,奏明圣皇,带兵包围,全都是无稽之谈,统统都是没影的事儿!

“大人,不要中了他的诡计……”中年文士梗着脖子吼叫道。

“你闭嘴!你没有老小,可以说轻快话,我府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童,老老少少几十口呢。而今事情已经败露,在圣皇手下,还有咱们蹦哒的余地?老老实实听候发落吧,毕竟我是受人胁迫,我对陛下一向可是忠心耿耿,陛下一定会对我网开一面的,——都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进来的?”

涌进来的一干仆役兵,被骂的灰溜溜的又退出了大厅去。

“你糊涂啊,他这是在诈你……况且,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圣皇会饶恕你?”中年文士真急眼了。

“会!——你也知道我们寺卿大人与圣皇的关系,保你一家老小活命,毫无问题。”刘章在旁下了一剂猛药。

吃了定心丸的段承德,彻底倒向刘章,呼喝几名仆役兵,反过来将中年文士给捆绑严实,怕他乱叫惹恼刘章,还体贴地让仆役兵堵住了他的嘴,然后又喝令一干仆役兵卸甲回后院,相互监督,不得外出。

末了,一脸讨好对刘章道:“大人你看这么办可好?这中年文士是我岳父的一名谋士,一直在我府邸训练家奴,以备不时之需,要不要我将他给砍了?”

“干的好!这厮不妨留着,等待他的,将是律法的严惩。”刘章满意点了点头。一旁被堵住嘴的中年文士,彻底绝望。

准备好一辆马车,段承德让奴仆将自己绑了个结实,又主动自己钻进车内,还不住声催促押车的孙科弓与吴奇:“走,赶紧走,前去大理寺地牢,今晚上我就要住进去,务必让圣皇看到我的臣服乖顺之心……”

孙科弓与吴奇到这时候还如在梦中,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这位寺正大人,带着他们两人深入狼穴,随便几句话一忽悠,首恶愣是乖乖束手就擒,还一心要自投牢笼,这操作简直骚的也没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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