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论湛明镜天(1 / 1)熊猫啤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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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常琦终归还是妥协了。他捺不住凤玉鸣那句“以死明志”。他心情复杂。

他接受了冥州府对玉鸣的求亲,不过将婚期定在许久之后。

可惜定得不巧。就在玉鸣婚期前一天,他的应劫之难骤至。一切都被打乱了。

“哪有师父遭逢大劫,女儿却盛妆出嫁的道理?”这是玉鸣面临冥州府的花轿时的态度。

得知应劫之事,她整个人如遭晴天霹雳。

玄尊本意是瞒着诸天的,他安排了太九玄高阶的侍卫护持,以为足够。可有了武尊的前车之鉴,诸天现在对这种消息格外敏感,很快,风吹花满蹊,诸天皆知。

只是冥州府后知后觉,接亲队伍按期来迓。

所幸,一则由于各路神仙的严防死守,二则由于玄尊平日圆和,不像武尊般总是高举屠妖大旗,在妖魔两界并没有太大的仇恨值。

所以,此番应劫,还算安生。

不像武尊那次,纷乱过后,失去意识的武尊竟被妖精掳走。

尽管如此,也没有谁敢打包票说玄尊遭历此劫后还能活命的。

玄尊比较走运。在赶赴瑶谷之前,他就吩咐湘若:“若我有幸归来,便将我送到湛明镜天。记住,旁人一概不许放入。”

后来,湘若照做了,含着辛酸,毕竟归来的尊上已毫无生气。

湛明镜天是玄尊用神力幻成的一处密域,他将钥匙交由湘若保管,每遇重伤,他必潜入其中独自静修。

当此际,阖殿上下,无有不悲泣着,连湘若也掌不住当众落泪。芸芷宛君哭到晕厥。玉鸣则蓦然感到一阵廓落无依。

若师父果真不幸湮殒,她便遁入西天清境,永世为尼。

玉鸣暗下决心。

这一日,大家在惴惴中熬过。

湛明镜天像隔了几个世界,谁也触碰不到。谁不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懊丧呢?玉鸣尤甚。

玉鸣什么也做不了。但经此一变,她仿佛成熟了许多。她没有因为忧伤、因为忧急一蹶不振,她不能触摸到那个人,但可以从所有已知的方面了解他的现状。

一向对书籍感到头疼的她开始认认真真研究起了古卷。

这一来,可让她发现了了不得的线索!

古卷上载:纯龙之血、纯凤之血、九叉麟角,有起死回生之效。

明悟了!

她囫囵揣着那本书册,匆匆赶到湘若的厢房,指着那一行字迹央求湘若:“湘若姑姑,我、我的血能救师父,放我去湛明镜天吧!”

湘若迟疑:“尊上说旁人不许放进……”

玉鸣坚定无比:“师父现在危在旦夕,姑姑也想他快些复原吧?我的血既能救他,何不一试?哪怕违背了规矩,也好过眼睁睁看他归逝啊!”

湘若思虑再三,终于应允了,打开湛明镜天的入口,悄悄让她进去了。

玉鸣没想到,湛明镜天内竟如此明媚!宛如世外桃源一般,奇花异卉,宝树珍禽,皆是外界从未出现过的。

“此处竟如此清奇,似真而幻,似幻又真,太让人惊讶了!”初来乍到,她忍不住发出这番感慨。

“那是因为,我们都来自主人心中的幻象。”这时,从水中腾跃出一只鹿首鱼尾的异兽答道。

“啊,那你快告诉我,你家主人在哪儿?”她赶紧问。

那兽不答,哼哧着扑回水中,游走了。

玉鸣找不到她师父,好不焦急。她一边在宝林瑶地上穿行,一边高声呼唤。

寻了半日,转至一个洞口,乍看去,黑漆漆的,很神秘的样子。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钻了进去。

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她才看到前方有几点隐约的灯光,这给了她莫大的希望。她继续往前走,行不多久,前方隐约的灯光明确分成了三份,正对三个路口。

这可让她为了难,不知往哪方行去。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指引,也许只是意外,她徘徊再三,还是选了最右边那条路。

很快,她看到一方宽敞的洞府,银凤蝶白光闪闪,夜明珠紫耀竞煊。参差石笋之下,夜舒荷盈池;披拂帷幔之中,茑萝藤遍地。其内有一座宽绰石床,上面盘卧着一只玄色巨龙。玄龙项上有一圈白鳞,宛如玉环。石床边有石案,案上空空如也。

虽早知师父实为玄龙,然今日亲眼目睹他的真身,玉鸣还是大吃一惊——即便处于沉眠的状态,也散发出凡物无可比拟的雄浑气魄。仿佛它只是在小憩,很快又将一飞冲天,叱咤风云。

进入洞府且见到玄尊之后,玉鸣往后的日子既清苦又单调:她每日必取一碗心头血放在石案上,等待玄龙来饮。

起初她以为沉眠中的玄龙暂时不会醒来,还为如何替它喂血烦恼过好一会儿,后来发现它会在每天一个固定时间段苏醒,苏醒的玄龙立刻被石案上金红的凤血吸引,很快将凤血舔舐干净,她方才欣慰。

可玄龙每日仅饮一碗凤血,这是她左右不得的。

她发现,这条玄龙跟太九玄中自己那位威严、倨傲的师父大不相同。在它沉睡的时候,洞府里死气沉沉的,她时常坐在石床一侧,怀着汹涌澎湃的感情,轻轻抚摸它冰凉坚硬的龙鳞,摩挲它头顶那对映射黑曜光泽的挺拔龙角。

一开始只是触探,久而久之,她见玄龙始终没有动静,便不再那么拘泥了。日常疲乏时,索性直接倚靠在玄龙身上——她很亲近它。

因日复一日的释血消耗,而湛明镜天中一切皆为虚物,并没有什么可供她滋补,她的精神越发不济,表现出来就是越来越嗜睡,后来,除了汲血那会儿工夫,她索性终日蜷在玄龙旁边一动不动。

倒是那玄龙,得经凤血滋养,精力反而逐渐旺盛起来,生机慢慢地恢复了。

它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好转完全得益于身边这个柔弱的姑娘,所以对她亲热有加,好像将她当成了一个值得信赖的大姐姐。常在她卧于石床上休眠时使劲儿往她身边拱。

由是玉鸣得出一个结论:这玄龙顽皮活泼宛如小孩,当是丧失了它作为龙皇玄尊的那部分意识。同时,自然也忘了她原是它的徒弟。

就这样,百年过去了,玄龙在这洞府中像顽童一样纠了玉鸣百年,玉鸣则像慈母一样照看了它百年。

有一天不知什么时分,玉鸣睁开双眼,她本能地要起身为玄龙备血,但却没有看见玄龙,一开始浮现在她疼痛的脑袋里的念头是玄龙去洞府外玩了,但很快,她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看见石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玄袍的俊美男人,正是她的师父。

一见师父复形,她激动得热泪盈眶,又见师父面目消瘦而苍白,心中顿又涌起无限疼惜。

她眼噙着泪,伸出纤长的玉指去触碰他的面颊,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从此,这洞府重帷之中,又恢复了初始时如死般的静寂,不见了闹腾的玄龙,取而代之的是石床上虚弱的黑衣男人。

她依旧像往常一样,每天在碗具中备好鲜血,等他醒来啜饮。但等啊等,她发现他始终昏迷不醒。

不得已,她只好考虑当初师父救她时所用的法子——以口渡之。其实,虽然这样做了,但她心里还是很忐忑的,她害怕师父会因此而怪罪她。

又过去不知多久了,这日她俯伏在石床边为玄尊喂血,忽然,她感到自己的上身被什么箍住了,紧接着,她就被石床上的男人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她师父墨色的瞳孔映入她瞪大了的迷乱的眼睛,在其中有一瞬间的恍然。

良久,他缓缓启唇:“傻瓜,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求湘若姑姑放我进来的。因为我能救你。”她如实回答。

玄尊忽然将她紧紧搂住,不再说话。他将头埋在她颈窝,轻轻蹭了蹭,瞬时有一股电流抵达她的全身。

她感到他这种拥抱有些异常,但却说不上是哪里异常。

之后,玉鸣依旧悉心照料玄尊。只是,二人都感到湛明镜天洞府里的气氛开始变得非比寻常了。

玉鸣心里仍然存有杂念,但她晓得藏掖好了,反倒是那个六界景仰的男子,她真的感到,他与太九玄中接受众神跪拜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像天地设给她的一个谜;现在的他,反倒像那谜里的一盏明灯。

不用她懂,只是伴着她。

这一日,玄尊也说了好多话——

“瞧你,都瘦成这样了,是为了我吗?”

“我不是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吗?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原身没有伤害到你吧?它没有了我的意识,可是很暴虐的。”

“你……我很想念你……”

他的声音,因为长期未曾开口而有些嘶哑,却洋溢着莫名的温柔,那温柔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又真真切切钻入人心里的。

她再一次为他动心。

玉鸣觉得,玄尊要么是疯了,要么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而无论真相是哪一个,都挺能击溃她的三观的。

比如,当她将一碗凤血好好端到他面前时,他却毫不正经地说:“我希望你喂我。”

她便掏出一根不知从哪儿搜捡来的勺子放到碗里。

他又戏谑地盯着她,笑道:“用嘴喂。”

她抗议:“你现在好好的,自己又不是不能喝!”

他便将脸转过去,惨淡道:“那便罢了,我原就是打算死在这湛明镜天的!”

她拗不过他,只得照办,反正,这于他们也算稀松平常了。

而他总会趁机舔咬她的唇舌,然后含着邪魅的笑颜看着她满面通红却一声不吭的窘迫模样。

而每到一碗血喂尽,他总会激动地将她紧紧搂住,照着她的嘴唇深吻良久,勾动情欲……

她私下里也是满脑子大写的问号:她师父这是神志不清了?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嘛?!

旖旎暧昧的洞府里,夜舒荷娇美,茑萝藤繁密,二人虽言语未达,但心意早已相通,谁也不再避讳自己的真心,并直视自己的渴望。这样,他们很快纠缠到一起,难舍难分……

他们用肢体缠绵的方式来互相表达浓烈深沉的爱意,但嘴上,谁也没有吐出半个“爱”字。

之后二人却欢洽非常,因为有些事,不须言说,他们都已心知肚明。

狂乱、焦灼、热烈,或可形容这一番云雨吧……

此后,二人在湛明镜天很度过一段逍遥快活、不受尘扰的日子。他们在石床上欢爱,在夜舒荷池里共浴,早忘却洞府之外,还有太九玄,还有诸天六界……

这样的欢愉,一直到后来出了湛明镜天,回到龙皇宫,也持续了一段时间。

湛明镜天再好,毕竟只是幻地,等到常琦完全复原之后,他们还是要回到太九玄的。

而回到外界,他们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是师徒、是情人,还是……一段可耻的不伦之恋?

至少,这段恋情见不得天日。

一开始,玄尊仍旧将玉鸣安置在鹥曦宫,自己则归主殿,可耐不住相思煎熬,他时常寻些借口往玉鸣宫中去与她私会。或者找些由头,唤她往主殿来。

正处于热恋时期,二者自然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对方粘在一起,融为一体。因而往来过于频繁却不自知,再加上,他们每次会面,势必要摒退周围人,独处良久。时间长了,身边人少不得起了疑心。

可看他们表面的样子,依然疏疏离离、冷冷淡淡,与应劫之前一脉相承啊。

大家也只当自己是多心了——高高在上、堂堂正正的玄尊大人跟自己的徒弟能发生什么事呢?!

直到某天半夜,玄尊身体状况陡转危急,说是应劫期的反噬,仍需要玉鸣的血液供养,乃急召玉鸣到主殿来。之后,玉鸣便定居于龙皇宫主殿了。

这理由蹩脚吧?

但玄尊性命紧要。宛君只得憋着不愿,湘若只得按着疑窦,缎缎、款款也只得遵命孤守着鹥曦宫。

宛君被迁出了龙皇主殿,湘若也鲜少再见着玄尊,这是,太九玄里,玄尊与玉鸣的恋爱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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