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屈膝坐在地上。
搬运元力,抬指点出一点蓝霞,可就在霞光触及青铜铃铛的那一刻,一股无形的吸力骤然自铜铃中爆发出来。
“这是怎么了!”陈野登时大惊失色。
他下意识丢出青铜铃铛,但铜铃却好似扎了根,死死地黏住了指尖。
霎时间,缕缕蓝光晶莹闪烁,源源不断地被从血肉中抽离出来,又如燕雀归巢般沿着指尖涌进了青铜铃铛。
肉眼可见的。
一个个模糊的符文被点亮。
但陈野在惊慌失措间,显然不曾留意到青铜铃铛的变化,他惊惶地掰扯着青铜铃铛,试图将其扯落下来。
事实证明。
陈野所为皆是徒劳。
元力依然在迅速流失,宛若洪水开闸般,不过短短片刻时间,已不足原有的一半,莹莹蓝光也越渐稀薄起来。
也就在这时。
那股无形的吸力骤然一止。
只听。
噹——
一声清脆悠扬的铃响。
恍若深山古庙里的钟声,又恍若清风徐来时屋檐下风铃的轻荡。
青铜铃铛无风自鸣,垂落缕缕清气,一个个蝌蚪状符文灿灿发光,在清气里烨烨生辉,映得周遭碧澄澄的。
陈野只觉得心神一宁,所有烦恼皆抛之脑后,心头生出的不安情绪,也在顷刻间无影无踪,有种万物皆空之感。
“原来真要靠元气催发!”
他惊讶地睁大眼,不禁再次摇动铃铛,但随着阵阵清气弥绕,就连内心的惊异感也被拂去,逐渐变得无波无澜。
陈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怎会有点儿困呢?”他揉了揉眼睛,眼皮渐渐变得有些沉重,脑袋也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直到他手底一松。
青铜铃铛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陈野顿时惊醒过来,先是茫然地睁开眼,等回想起来,骇然地瞪大双眼,如畏蛇蝎猛兽般地盯着青铜铃铛。
“是,是这铃铛?!”
“这铃声竟使人变得无欲无求,如同化作了庙宇里的木雕泥塑,莫非是那皇子所提到的断欲、折念之效?”
“未免太邪门了吧!”
陈野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拾起铃铛。
这时候,青铜铃铛也散去了青辉,还原成了古拙充满历史韵味的模样。
“还有铃铛叫什么来着?”他挠了挠头,皱着眉努力回想,“那皇子好像也曾提到过,叫……清什么铃铛。”
陈野思索了半晌,果断地放弃回忆,决心凭着天赋重新取个响亮的名字:“想不起来,干脆唤作咸鱼铃铛吧。”
“先放起来,这铃铛太危险了!稍有不慎也许会睡死过去。”他想了想,把青铜铃铛又给放回了檀木盒子。
说起来,陈野还有些后怕。
若非青铜铃铛脱手掉落,或许他会一直沉浸在悠扬的铃音中,摒弃所有欲念,不是活活饿死,就是在睡梦中死去。
“呼……”
陈野舒了口气,轻手放下宝盒,目光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古册。
泛黄的纸张透着沧桑的岁月感,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作而成,指腹摩挲在上面,还能感觉到明显的韧性。
“五-门-拳-经……”陈野捧起古册,一字一字地低声念道。
全书皆以东篆书写。
这是雍朝建国前的一种文字,雍篆就是在东篆的基础上演变而来,陈野连蒙带猜,倒也能看懂个大概。
五门拳经,顾名思义。
这是一套诡奇霸道的拳法,也是一门可怕的杀伐术,合共五式,照应五脏五气,以拳法化生五元劲力。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古册乃是残本,只记录了两式:苍门式与黑门式,至于其他三式,却被人为地撕去了。
但纵然只有两式。
陈野仍是两眼放光地翻阅古册,大感运气不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武功秘籍吗?!
要知道。
南雍联邦尚武。
这是殖民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
在南雍联邦,包括联邦特区与各大州,皆林立着诸多国武教馆。
但其所习练的武,归根究底也只是体术技巧,无任何超凡伟力,但崇武之风却刻进了联邦民众的骨子里。
若有超凡武法出现。
试问几人可以无动于衷,喜形不显于色?
陈野自问做不到,皆有年少时,哪个少年不怀春,不曾有过英雄梦?
“不过应当不早了,还是先睡……”陈野摇了摇头,依依不舍地把拳经合上,但话还没说完就猛地顿住。
他看到了什么?!
墙壁上的石英挂钟,时针竟指向了七点!
陈野脸色豁然大变,眸中是满满的错愕,他不就去了趟异世界,满打满算不足一小时,怎么就过去了一晚上?
“难道是挂钟坏了?”他抬起手腕,手表上显示的则是凌晨2点。
“还是说……”
陈野心中有了某种联想,神色不禁闪过一丝震撼,忙不迭地爬起身,一瘸一拐地跑进客厅,一把拉开窗帘。
霎时间。
金灿灿的晨光照了进来。
陈野顿时楞着两只眼睛,呆若木鸡地立在窗前,直到过了良久,他才呐呐地开口道:“原来时间流速不一样啊!”
“真的七点了!”
“那我岂不是又得上班了?!”
他思绪忽地一动,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登时面露苦色,颇有些生无可恋。
“唉……”
长长地叹了口气,陈野无奈地拾起古册与檀木盒子,将其跟黑皮笔记本放在一起,然后提着背包推门离去。
他也想练拳,可经济不允许呀。
……
夕阳西下。
太阳落下了半山腰。
陈野哼着小曲儿回到公寓,许是习练了导引术的缘故,纵然是一宿未眠,再加上工作忙碌,也未见多少疲倦。
当然。
这还少不了李伯父的一通来电。
通讯中的诚挚道谢,与时断时续的鬼哭狼嚎,让他感到助人为乐的愉悦。
“哎,机智的人生总是丰富多彩。”陈野感叹一声,轻手拧开卧室房门,见到熟悉的家居摆设,又哐当一声再次合上。
他照例把蓝髓汤炖上,方才施施然回到客厅,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绿皮书。
——《东篆字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