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变得混乱。
在座的众人虽然不是唐家的人,没有亲身经历过当时的噩梦,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画面,众人仿佛变成了里面的唐家一员一般,被那种单方面屠杀惹得心神颤颤。
就在大家忍不住想要起身反抗的时候,眼前画面一黑,而后,明亮光线重新笼罩这间屋子,众人意识才渐渐回笼。
随后,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穿着黑色裙衫的女孩子像是没听到般,安安静静的坐在屋子另一头的高凳上,单手拄着下巴,呆呆的望着窗外那丛绿意盎然的美人蕉出神。
年过半百的老仆拎着茶壶,一语不发的立在她的身后。
视线像是在盯着他们,又像是没有。
“怀瑾啊。”坐在穆时远旁边,目睹了整个画面的县令心里怕得要命,但这次,他没有再找穆时远,而是抬手扯了扯坐在他另一边的付怀瑾的衣袖。
付怀瑾闻声转过头来。
呆呆木木的一张脸,差点吓得县令一屁股坐到地上。
“怀瑾啊。”县令又喊了一声,见他眼睛动了动,知道他是回神了,便靠过去低声问,“你带来的那几个人本事怎么样?能不能打得过……”他往程缈的方向瞟了一眼,才含混道,“……她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气势骇人的女孩子,真的不是什么善茬。
看看她刚才做出的事!
那是寻常女子能做出来的吗?!
还好他当时听了付怀瑾的话,让付怀瑾带着那几个不知从何处找来的得道高僧,乔装打扮成了手底下兵将的样子,在刚才挑人进这座宅子的时候,一起带了进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万一,那几个得道高僧联合起来都打不过那个女孩子该怎么办?
他们今天,不会全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他还不想死啊。
“大人别担心,我看那个女子并没有杀意。”付怀瑾低声安抚县令,“你看她刚才给我们看的那些东西,都是命案发生时的事。凶手一共有五人,这说明我们先前的判断没错,那个叫小五的,确实有同党。”
这事,小五先前在公堂审问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县令还记得,当时他还让他为他做主来着。
那些人不是都死了吗?
哦,还有一个,是他们在得知小五逃走的时候推出来的,所以今日一大早才会带着人手到了这里。
“你说,那个同党,到底是她说的还睡着没醒的那个,还是是她自己?”县令把声音压得更低的问。
这话付怀瑾没答,倒是另一边的穆时远出了声:“不是她,也不是睡着没醒的那个人。刚才的画面,大人也看到了。杀掉唐家上下五十几口人的,就是那五个翻墙过院的黑衣人。杀人动机也如小五先前在堂上说的那样,是为了唐家那块石头。所以——”
他视线定定的看着县令和付怀瑾,道:“接下来,我们只要抓到逃走的小五就可以了。”
他是那桩命案里唯一活下来的凶手。
既然没有因为什么意外身故,那自然是要抓回来等候朝廷审判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呵。”付怀瑾扯开嘴角冷笑一声,“穆县尉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不待穆时远吭声,付怀瑾又道:“是,我承认,刚才的画面里,的确只出现了五个黑衣人,他们的身形样貌,也不是我们最初怀疑的许绌。但是,穆县尉别忘了,根据小五的陈述,他们想要的东西,最后被许绌从唐家带走了。他们一路追着许绌不放,才惹来了杀身之祸。”
“而许绌呢?不但一点事都没有,昨天还活蹦乱跳的进了穆县尉家的大门!”
“那我要怎么确定,穆县尉有没有和许绌达成什么共识,所以眼下故意在这里替他开脱呢?”
“不是。”穆时远沉了脸,但到底还顾忌着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没有大声说话,“我就没想明白,你和许绌是有什么恩怨吗?干什么一直想把这桩命案往他的脑袋上扣?”
付怀瑾亦是眉眼沉沉:“我也没想明白,穆县尉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极力帮许绌撇清关系?难不成在这桩命案发生之前,穆县尉就已经和许绌认识?”
这是想说他和许绌关系匪浅,这桩命案,指不定就是他在背后指使弄出来的吗?
穆时远气极反笑道:“我不和你争这些口舌之利。我们现在要查的,是唐家命案的真凶。刚才的画面也已经足够证明,杀人的,就是那五个黑衣人。至于你说的,为什么能在眨眼间灭了唐家满门的黑衣人,一路追着许绌不放,最后反而还丧了命的事,那是另外一桩,两者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为什么不能?”付怀瑾哼声,“万一许绌早就看上了那块石头,得知这些黑衣人要来抢,便干脆将计就计,趁乱从唐家盗走了呢?然后再为了杀人灭口,招来什么不为人知的大杀器,一举除掉了四个黑衣人!而那个小五,就是其余几个黑衣人拼死护下来的。如此,那小五,也就和唐家人一样,成了受害者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穆时远皱着眉看向坐在中间的县令,付怀瑾也望着他。
“大人。”两人异口同声,“你说。”
被左膀右臂这样冷冷看着,县令都快哭了。
要他说,他能说什么啊,来这里抓什么同党,还是他们自己最后争执出的结果。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管这个啊。
小五都认罪了,这件事就不能这么简单解决了吗?
非得要揪着那个什么许绌不放。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只能一双眼睛四处乱瞟着,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转移话题的东西。还好他运气不错,这一看,就看到了足够吸引两人视线的……人。
“你们看那边,看那个人,是不是许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