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脸倾斜,似能刺穿月光的眼角微微阖动,一缕青丝滑落,顺着许许暖风轻扫她陷在半明半暗中的枯涩脸颊,唇是纸一般苍白,声音轻若微尘“你说什么。”
戴月离向前蹙了一步,一身黄白孝服很干净却磨损的薄而褶皱,月光下,双眉蜿蜒如春柳,唇若樱红:“当年玉爵山一役,我已有身孕,眼下孩儿虚满五岁,名唤霜城,小姐,他是苏家唯一的香火,你的弟弟。”
戴月离细语软唇,每个音似一针一线穿过绸帛。
“这些年来玉爵山的杀手四处寻找我们母子,纵然天涯海角也不肯放过,莫不是晖公子将我们庇佑在药王谷,怕是没有今日重逢。”
话尾音抽泣了两声,吞了吞喉咙的哽咽继续道:“小姐,纵然你我在府邸时无甚交情,你也未曾瞧得起过我,可这世上,苏府不再有别人与小姐为伴了......”
话落,她终然抑制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夺眶而出。
窗前月色皎皎如霜,冰冷的让人绝望。
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世间哪有什么轮回,不过是安抚活着的人罢了,就算有,新的生命不沾染一丝前世眷恋,是否还有重逢的意义。
消失的,过往的,逝去的,便永生永世的不再存在了。
做不成佛,悟不透如来之心。
生而为俗人,注定要受失去的痛苦。
有些人永恒不能从你心里死去,便永恒折磨着你的一呼一息。
苏云洛双手捂着脸,全身颤抖地伏倒,慢慢蜷缩进更加僻静的角落,那瘦弱的脊背猛然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她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痛苦,一声声压抑、痛苦的低鸣,放佛从她的灵魂艰难地一丝丝地抽离。
为那些一朝之间失去的亲人,为涅桐湾曾经鼎盛数代人却在一夕凋败荒芜的苏府大宅,为自己,也为躺在沧海之央可能永生沉睡的爱人——白沐霖燃。
晖溪南用了一整个青春追逐她的炽热之心,此时此刻,剧烈地颤动着,在她眼前承受着万箭穿心之疼,而她,却似乎永远都不能感受到这颗只为她跳动的心脏。
他爱着身跨白狼在浪花层层袭来的广袤沙滩上奔驰的女孩,看着她,幸福似阳光洒满沙滩。
哪怕只是一瞬间并肩而行的梦境,无数光点在她蜿蜒小巧的耳垂旁斑驳,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微微抬起的侧脸,已然是恍然走过了一生般的充盈。
如若笑容可以一生绽放在她的脸上,晖溪南宁愿那个月狼少年从未死去过,尽管他从无数次的嫉妒他,怨恨他,诅咒他,恨不能千刀万剐。
可他的死几乎带走了她留在世上最后的的快乐和希望。
当年,月狼王族为求休战,将最疼爱的皇子白沐霖燃送入古庸皇庭为质,鸢皇令此质子寄养在涅桐军都府,时过境迁,休战数年,世人早已淡忘苏府里养着的月狼少年竟是个皇子。
白沐是月狼族皇姓,苏太公为了尽量不惹世人注目,从小去了他的姓,只称呼霖燃,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快要忘了他本来的名字。
就连远在北漠的白沐皇也未曾再提起过这个出使为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