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时光,昼夜如年。
苏云洛,七闯清明紫月宫,七次死里逃生。
因弦月玲珑失踪,原本遁世不出的玉爵山血浮屠涌入江湖,掀起无数风雨。
清明紫月宫设风、煞、生、乾四门出入,内有玄玉、九霄、往生、浮欢四殿,欲见教王,需过四门,闯三殿,入玄玉,如若还有命活下来,便可真正见上一见教王真人。
这是第七次了。
晖溪南第七次将这个倔强到不可理喻的女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
也是她第七次不辞而别。
这一次,她带走了小娘戴月离和她五岁的侄子霜城。
曾经无比憎恶的人成为了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世间的事本就无常。
她再一次,无声无息的离开,或许这两个人会成为她继续活下去的寄托,晖溪南只能这样期盼。
药王谷小厮牧月慌忙入了千秋殿,片刻后,晖溪南跨上荼蘼,飞尘向东。
东风明烈,一路上一望无垠的芦苇草向着西方吹拂。
远方浑浊着灰白色的天空伴着荼蘼的奔驰向两侧拉开,又飞快的向他的身后远去。
他已经嗅到了血浮屠的味道,他正与牧月望见的黑色流影越来越近,那些另江湖人避之不及的鬼域谷杀手。
他知道小洛并没有把弦月玲珑交于桑皇后,世上只有她知道弦月玲珑的下落。
这些年来血浮屠翻天覆地寻找她的踪迹,如若寻到,小洛绝不会将家族用生命换来的东西归还,他们也绝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晖溪南厉声喝马,马蹄呼啸。
飘摇的芦苇尖渐渐显出飞溅尘落的红色血渍,鲜艳刺目。
那血色越来越浓重,直到整片整片的芦苇落满触目惊心的红。
风过,倾倒,漫天倾斜。
万籁无声。
只有晖溪南灵魂的坠落,无底无尽的深海。
海浪般翻涌的芦苇原从中间撕扯开一条血色的裂痕。
踏在荼靡脚下,踩入泥土,是小洛的血液。
不,不...
晖溪南无望的呐喊,声音似在深海里渐渐被吞噬消远。
割面的腥风浓重袭来,刺激着荼靡也一声嘶鸣,马蹄溅缓。
他们将三人合围之中。
戴月璃抱着五岁男孩被苏云洛用身体护在身后,挡住了正面的锋芒。
她的身体上的伤痕已纵横相连,血流如注,眼中透着山崩地裂不可摧毁的顽抗。
晖溪南抽出长剑——莫川,掠影直上,坠身入围阵,剑档正鬼影般袭来的婆罗轮。
莫川铮铮巨响。
呵,婆罗轮,此生竟有幸见上一见这玉爵山鬼域谷千年隐世不出的神兵利器!
对面七人,深蓝色铠甲,那种蓝妖野而闪着迷魂的光,仿似不是人间的颜色,诡谲而遥远。
血浮屠手中的婆罗轮如卷着暴雨的风沙围着他们头顶飞旋,似任何一瞬的蓄势而出便能粉碎昆仑。
他们没有打算一举要了这几个人的命,他们的目标是弦月玲珑。
晖溪南握莫川的手强忍着颤栗,一次次竭尽力量挥出剑去抵挡婆罗轮锋利的袭击。
青蓝色薄纱透着银灰色内里的袖口缓缓滑落一道道血痕。
如同苍暮流下的眼泪。
莫川终然在一声铮亮的响声下断成两截,他只得用身躯挡住正飞旋向苏云洛的婆罗轮。
胸口的蓝锦顿时裂开两侧,露出鲜红的血沟。
一声痛苦的狰狞,口中的脓血喷溅而出。
此时飞尘扬起,荼靡如雷光闪过,破阵而入,接住被婆罗轮钻裂胸骨而牵引向半空又极速落下的晖溪南。
只在一瞬,身体落于荼靡马背上的晖溪南一只血手抓住苏云洛的手,漫天飞溅的红色如雨滴般缭绕,梦境一般。
“走!”
晖溪南大喝,欲将手里抓紧的人拉到马背之上。
如此近,如此紧的牵连,似乎可以在当下成为永恒的一幕。
面对死亡,纠缠的人生,难泯的恩怨,在眼神交汇的瞬间泯然成空。
苏云洛的脸上浮过一瞬连她自己也难以置信的安静和释然。
却在下一秒,她却拼尽力气挣脱开那只紧握着她的手,挥出手中七尺长钢鞭——荡青山,长鞭绕过也已遍体鳞伤却紧紧拥着怀里男童的戴月璃腰间。
长鞭飞扬,戴月离和怀里的男童在牵引力下身体也随之腾空。
一瞬,便落在荼靡马背。
再一声鞭响,挥向马臀。
荼靡马四蹄翻腾,长鬃飞扬,犹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强劲的铁蹄追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