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起与周同一路前行，几分钟之后，隐约的亮光，终于在前方出现。

虽然只是微弱的光线，但对于此时的两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的曙光。

畸变的人类，无处不在的蜘蛛，再加上同伴的背叛。

这一连串的遭遇，让二人的神经变得脆弱不堪，只想尽快离开。

然而快要接近门口时，杨起的脚步突然一滞，目光落在了左侧不远处的地上。

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背包，鼓鼓囊囊，看上去有些眼熟。

杨起手腕一动，抬起电筒往上一扫，很快就发现在背包上方大概三米的位置，挂着一个人。

身上缠满了蛛丝，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从衣着上来看，正是王宇轩！

似乎是感受到了电筒的光线，王宇轩眼皮突然抖了抖，缓缓睁开，朝下方看来。

刚开始，因为逆光的关系，王宇轩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眼中瞬间涌出莫大的惊喜。

但当他的瞳孔适应光线，看清杨起的面容之时，眼中的惊喜瞬间转变成恐惧。

“不……不可能！你……你怎么还活着！”

“你死了我们都不会死！”周同冷笑一声，“真是老天有眼啊！你这个二五仔也有今天！”

这句话刚说完，随着光圈移到王宇轩身上，周同的声音嘎然而止。

只见王宇轩的身体，被一张巨大的蛛网牢牢粘住，除了脑袋，其余部位根本无法动弹。

最吓人的是……

王宇轩上身的衣服已经被撕烂，从脖子一直到小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些伤口并不深，看上去不会致命，但每一个伤口处，都布满了黄绿色的脓液。

脓液之中，一枚枚指头大小的蜘蛛卵簇拥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堆在伤口上，恶心到了极点。

周同嘴角一阵猛抽，走到杨起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虽然这小子差点坑死我们，但……这也太惨了吧？”

杨起侧耳听了听，确定蛇人与蜘蛛的战斗还在继续，应该暂时不会追过来之后，才摇了摇头。

“他已经没救了，伤口虽然不致命，但是蜘蛛的消化液已经遍布全身，估计要不了多久，他的内脏就会融化，成为小蜘蛛的食物。”

听见这话，周同脸色一片煞白。

其实被王宇轩坑了之后，周同恨不得亲手弄死对方。

但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残忍了！

被蜘蛛当成孵化的温床，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融化，然后成为小蜘蛛出生后的第一口食物。

最关键的是，王宇轩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却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感觉，真正是生不如死……

“求求你们……”

王宇轩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之前……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

杨起抬起头看向对方，摇摇头说道：“我们救不了你，就算能救，我也不会救。”

王宇轩想置自己与死地，费尽心机。

而自己能逃过一劫，全靠实力与运气，并非对方手下留情。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王宇轩没被蜘蛛抓住，出去之后杨起也不会让他继续活下去。

他可以不害人，但也绝不允许别人害自己。

在现在这种环境下，绝对没有什么以德报怨！

任何圣母行为，都是拿自己与同伴的性命，去换取虚无的道德满足。

这无疑是极度的愚蠢与不负责任！

但让杨起略微意外的是，他原以为这句话出口，王宇轩会痛哭哀求，甚至破罐子破摔，崩溃怒骂。

然而并没有……

王宇轩的表情虽然痛苦，但语气依然平静，其中带着浓浓的恳求。

“我知道……我死定了，也没指望你们会救我……我只想求求你们，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跟月月没有半点关系，求求你们不要为难她……”

杨起跟周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复杂。

没有任何回答，杨起上前两步，俯身捡起了王宇轩的背白，跟周同一起朝着出口方向走去。

离开超市，重新站在昏暗的天光下，二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同的脸色很不好看，一路跟在杨起身后，一声不发。

直到距离派出所只剩几百米时，才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杨起……”周同拉住杨起，“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杨起一愣，回头看着对方，故意笑了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能从你嘴里能听到一个请字。”

“我认真的！”周同看着杨起，沉声说道：“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有变成怪物的迹象，在我变之前，杀了我！”

杨起垂下眼皮，拍了拍周同的肩膀，“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周同摇摇头，“我想过了，要是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死了干净……死在你手上，我至少还是以一个人的身份死的，你能答应我吗？”

杨起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蛇人虽然恐怖，但是外在的伤害比起心理的冲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人为什么害怕丧尸？

就是因为怕见到自己死去之后的模样。

而蛇人相比丧尸，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者至少还能大致保持人的模样，但现在这个世界，人类一旦发生畸变，就会从外到内，变成真正的怪物。

想想杜月和王宇轩对于“鬼”的恐惧，就能明白此时周同的心理。

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自己会落到那种下场。

这是比起死亡，还要凄惨无数倍的结果……

不过对于畸变，此时杨起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从灾变之后的经历，到这次去超市的过程。

杨起发现，虽然城市中出现了畸变的生物，但是说实话，数量并不算多。

就拿前世来说，光是一个老式小区里的老鼠，估计就不下数百只。

更别提蟑螂臭虫这类数量更多的昆虫，以及家庭饲养的猫狗等宠物。

如果这些生物全都发生畸变的话，整个城市估计都已经被拆成一片废墟。

更不可能到现在，还有幸存者活着。

也就是说，起码到现在为止，并不是所有生物都会产生畸变。

就算是同一族群，也只会有极少数个体会出现这种情况。

人应该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