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白马寺

花凝朝着江杳杳的位置凑近几分，指着绣面上几处尚待改进的地方给江杳杳看。

江杳杳轻咬着唇，一时有几分犯难：“这几个地方我也觉得不好，但是能怎么改进呢？”

花凝侧过头时，视线精准地捕捉江杳杳一闪即逝的动作：“其实绣的很好，针脚如今已是细密的了，但这颜色可以改一改。”

江杳杳若有所思地：“对，我也感觉缺了点什么。要不你帮我开个改动的头吧，这样我或许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花凝转瞬引了根新针。

针线在她指尖似乎逐渐起舞，三两瞬绣面上的鸳鸯愈发有精气神。

江杳杳眼底不免藏着惊喜：“你好厉害，绣的真好。”

花凝一向不适应这样的夸赞，连连小声解释：“小姐很有天赋，若是努力了，定然要比我还好的。”

江杳杳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这丫头，就无需客气了。我的手艺我自个儿一清二楚。”

花凝一时失笑，探看着江杳杳穿针引线，不时分神回应：“总会进步的，小姐不用当心。”

从前江杳杳别说是针线了，几乎能称得上十指不沾阳春水。

如今当真是大变样，连她都有几分不可思议。

好在江杳杳到底能算拥有几分天赋的，将近深夜时，绣面上的图案已基本成样。

花凝疲惫地直起身，连连打了好几分哈欠，见江杳杳眼皮将近合上，连忙移开她手上的绣棚，一面劝道：“小姐，入夜了。别绣了，有什么改日再改吧。”

江杳杳连眼睛都将近阖上了，花凝一番话对她来说无疑是模糊的。

她已然不知是如何躺到床榻上的，更是不知究竟是如何进入梦境的。

江杳杳重重阖上眼后，一个奇怪的梦境就开始钻入脑海中。

梦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瞧不见。她被困在一片潮湿的空间里，任是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往下沉的命运。

胸腔处更是压抑非常。

桥面上百姓的议论声由小渐渐转大，一字不落落入江杳杳耳中，说是她江杳杳不过是被祁钺抛弃的弃子。

似乎还有人在可怜她这样的绝色美人经了这一遭，实在太过可惜。

这样荒诞的梦境进入尾声时，江杳杳下意识惊声尖叫：“别杀我，别杀我。”

伴随着话语声，她的肢体也胡乱扑腾向空中。

如此响动自然惊动了帘外守夜的花凝，

花凝几乎站都没站稳，拎起手边常亮的小夜灯快步榻入内殿。

掀开幔帐时，花凝瞥见江杳杳伸手乱舞，连忙点燃了床头的油灯。

一面将帐幔分别拉起后，伸手推了推正沉浸在梦境中的江杳杳。

江杳杳从一阵颠簸中再度醒来，浑身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花凝见她脸色疲倦，鬓发都是湿漉漉的，连忙捻起一侧的素绸汗巾替她擦拭，边擦拭边询问道：“小姐这是梦魇了？”

江杳杳回过神，摇了摇头，抬起手掌压了压面颊，压去部分热意：“没事，我就是突然做梦了。梦见有人夸我。”

花凝从附近的桌案上取来一杯水，递给江杳杳的同时，顿生好奇：“夸您？那定然是夸小姐性格好，人美。”

江杳杳接过水杯，放到唇边抿了一口。

原本口燥的口舌瞬间被湿润：“猜对了，夸我是绝世大美人呢。”

花凝一瞬喜笑颜开，连连应声：“是，小姐确实是人间绝色。因此说您是绝世大美人，也是有道理的。”

江杳杳被这一番夸赞彻底迷花了眼：“你当真这么觉得？”

花凝嘴角擒着笑，望向江杳杳，过了一阵，坚定点了点头。

毫无疑问，江杳杳的样貌确实无可挑剔。

待点头算过应声后，花凝连忙补充一声：“这人还挺有眼光。”

江杳杳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就着小窗探看外面的天色：“现下是几更了？”

花凝大约盘算了一番，替江杳杳放下一侧帐幔：“您还能再睡一个时辰。我一会叫醒您。”

可江杳杳心底总有一股劲儿催促着她赶近起身。

现下江杳杳难得腾不出心思赖床，一面穿着长靴交代道：“不睡了不睡了，时辰不早了。既是要诚心，我怎么能迟到呢？”

从不见江杳杳对什么事那么上新，花凝了然地点点头，并没有去辩驳她的意思。

替江杳杳简单收拾一番后，主仆二人一道出了门。

上了马车，辗转绕过繁华的街巷，再度穿过一片密林，就已将近行至山脚下。

江杳杳掀开车帘，朝外面的马车夫问：“这预计还要多久才能到？”

外头的马车夫挥了一下马鞭，车下的马身顿时加快迅速。

江杳杳连忙伸手扶住了边框，马车夫适时回应：“小娘子，不要担心。就要到了，可千万记得要扶好，别摔着了。”

囫囵应声后，江杳杳缩着身子回了车内。

一路兜兜转转，直至马车停下，江杳杳浑身来了精气神。

低着身子从马车身行至外头，外头的寒气顿时充斥全身。

江杳杳付过车钱后，和花凝依偎着往里走，连声音里头都浸了寒气：“这天气，当真是冷。等王爷回来了，定然要向他好好算算这笔账才行。”

花凝朝着江杳杳递过一个暖炉，扶着她的小臂往上走，一面提示她注意脚下的石板路：“这样总归暖和一些。”

正逢花凝踢开路边一块挡路的石块时，江杳杳恰好被一声吆喝声吸引去注意力。

“花果茶，花果茶，好喝的花果茶。”小贩正扬着声叫卖。

江杳杳恰好觉得有些口渴，从腰间的钱囊里掏出一锭碎银，塞到花凝手里：“去买两杯，正好一会要上去了，几百阶台阶呢，暖暖身子。”

花凝实在形单影只，难免有些扛不住这份寒冷。

因此在江杳杳交代后，连连踩着小碎步前行了。

再度出现在江杳杳眼前时，花凝手里碰着两杯正冒着热气的花果茶。

替江杳杳接过暖炉后，花凝递去其中一杯：“小姐，快喝了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