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重逢

或许是身侧有江城的守护，江杳杳一路睡得格外安心。

车马一阵颠簸时，她才隐约有了醒转的迹象。

小幅度反转过身子，江杳杳手中紧紧抱着软枕，瓮声瓮气询问：“爹爹，什么时辰了？要进城了吗？”

江城掀开车帘，琢磨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应道：“应该还有一两个时辰，你继续睡。”

原先一路是人迹罕至，可如今马车穿过的地方已经隐有人迹。

待马车驶入了京城时，漫天的白光早已被酒肆亮堂的红光替代。

江杳杳耳尖地听到小贩的叫卖声，身上的困意顿时驱散大半：“爹爹，我好像听见有卖糖炒栗子的。”

话音落下，她佯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抚了抚瘪平的肚子。

江城却并未辩驳她，而是及时应声：“那你在车上等着，我下去给你买。”

此刻江杳杳脑海里的思绪清晰大半，听闻江城要亲自下马车，连忙开口拦下：“算了算了，爹爹，我自己去吧。怎么好劳烦你的，不过倒是要劳烦你在车上等一等。”

江城犹豫地望向她一眼，不确切地开口：“你睡醒了吗？你这样下去能不能分清卖糖炒栗子的小贩在哪儿？”

江杳杳伸手摸了摸额间因长期触在软枕上而渐有的红痕，有几分不好意思地伸手压了压脸：“爹爹尽会笑话我，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不至于分辨不清。”

从容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江杳杳根据声源处分辨出卖糖炒栗子的小贩所在的方位，正想迈步上前时，视野里顿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连日未见的男人浑身以一身玄青色的衣袍修饰，颇有一番玉树临风的模样。

若是不熟识他的人，恐怕当真以为他便是书中的翩翩公子。

只有江杳杳知道，对方是在战场上弃自己于不顾的战神。

而他身侧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对方正抓着玉石摊上的一只玉镯朝她晃了晃，唇畔张合不知朝他说了什么。

转瞬惹得他眉眼间尽是笑意。

江杳杳自嘲地笑了笑，心里不断泛出一阵酸楚。

此时发觉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不过离他只有咫尺距离。

心中两种矛盾的念头正在不断剥取江杳杳的思绪。

其中一个是让她大大方方地上前打招呼，另一个则是劝说她打退堂鼓。

江杳杳犹豫地搅动手指，正准备作出决定时，身上如同有感应般感应到对方投注来的视线。

此时心中恰好有了定数，江杳杳几乎连头也没抬，狼狈地转过身径直往马车入口处冲。

生怕迟疑一瞬就会再度和他决绝的目光相接。

而此次截然不同的是，他身边早已有了新人。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江杳杳何必自找苦吃。

迅速想通这一点后，她头也不回地往车厢里钻。

正闭目养神的江城听闻车厢里的动静，难免有几分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杳杳压抑住哭腔，言简意赅地回答：“对，爹爹，我们回去。”

江城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连忙睁开眼。霎时察觉她的眼眶泛红，茶色的瞳孔里似乎蓄满泪意。

他顿时慌了神，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到江杳杳身前，试探着询问：“你这是怎么了？”

江杳杳接过帕子，擦拭着眼角，半晌后抬眼答话：“爹爹，糖炒栗子那个小贩也太不专业了，烟四处溢。把我的眼睛都熏疼了。”

江城将信将疑地点头，温声宽慰道：“既是错过这家也好，总归不是什么好品质。我们下次再找另外一家，或者让车夫驾车去找。你还想吃吗？”

江杳杳一时心情全无，可生怕惹人担心，脸上的神情并不敢太垮：“没事，爹爹，我不想吃了。我想跟您回家。”

江城隐约猜测出她为何情绪失控，只是默契地并没有开口打破目前的局面。

马车重新驱动，玉石铺前的祁钺心有所感地抬起头，遥望着不断远去的马车，脑海里尽是江杳杳的身影。

连身侧女子的声响都没听清。

对方似乎因他的无视生出几分不悦，义正言辞地抬手戳了戳祁钺的肩膀：“皇帝哥哥说了您最知晓女子的心意，才让您来陪我逛逛街的，如今你这心思究竟在何处？连理都不带理我的？”

肩上轻微的力道致使祁钺思绪回笼。他定神瞧了眼叽叽喳喳的女子，声音里蹦出几分不耐烦：“您挑了一路，都没一件合心意的。夜市都让您逛成了早市。”

得到回应，对方更是蹬鼻子上脸：“反正我不逛，你必须陪着我逛，直到我找到我最满意的为止。”

“你什么首饰缺过？非要来这儿买。”祁钺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玉石铺的老板听闻这句，登时有些不乐意：“公子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这儿的玉石也是顶顶好的，你看这姑娘这手上的，晶莹剔透。顶好的玉石。”

祁钺对于玉石研究不多，半懂半不懂地听着对方讲解，最终始终是一个原理也没明白过来。

反倒是一侧的女子早被夸得心花怒放，顿时敲定其中一只手镯。

等付过银子后，伏微径直将手镯套到手肘上，满心欢喜地左右探看，满意地感叹：“谁说这路边小摊没有好货，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有良心的。”

许是心下噎着口气，伏微刻意将尾音扬起，强调祁钺不识货。

祁钺当时并未反驳，出奇地朝着伏微询问：“你们女子，都喜欢首饰？”

伏微几乎没有思考便点点头：“那是自然，没有女子不喜欢的吧。”

她的眼神狡黠地转过一圈，顿时如同恍然大悟般：“你不会从来没给嫂嫂送过吧？不对，嫂嫂现在人都不见了，你也不带着急的。”

提起江杳杳，祁钺的面色紧张几分，追问道：“帮我个忙？给你嫂嫂挑一只。”

伏微侧过脸去，高傲地扬起下巴，抬起手指摆了摆：“你求人就是这态度？我不去，我觉得你这样，嫂嫂不理你了才是对的。”

到底是心疼祁钺一个大男人不会哄人，伏微嘴上虽说着不帮忙，可脚步已不自觉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