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不速之客

江城正准备起身，见江杳杳有往后仰的趋势，连忙抬手扶了一把他的小臂：“你当心着些，都这个年纪了，行事还总这么莽莽撞撞。”

江杳杳抬手揉了揉被撞得发疼的发顶，朝着江城吐了吐舌，嘴上不忘逞强：“是这车厢碰瓷我，爹爹怎么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清脆的话音在车厢内碰撞出回响。

江城原本一派严肃，眼下俨然生了几分笑意，抬起指尖点了点江杳杳的额头：“你呀你，就是嘴上功夫厉害了。”

额间触到一股轻微的摩挲力道，江杳杳频频点头，没做反驳：“那是自然，爹爹教育的好。我自然不能差一截。”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行至正厅时，江杳杳神色突然凝重起来：“爹爹，我住在府里会不会不太好？”

江城横着眉望去一眼：“什么？哪有不合适，你别瞎想，爹爹既然带你回来，就证明合适。”

江杳杳讨好地伸手抚了抚江城的肩，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我就知道，爹爹对我最好了。”

甫一踏入府内，江杳杳便被拢入一记清冷的怀里。

她浑身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伸看清来人后，顿时舒了口气：“花凝，你这丫头，几日不见是越发大胆了。”

花凝难免有几分委屈，当即有要哭出来的模样：“我的好小姐，我都有多少日子没见你了。您还好吗？有没有伤着哪里？”

江杳杳完好无缺地在花凝面前转了个圈，因着刚回来，自觉掩去了战场上的状况，只同寻找般应声：“我好的很，这不是和爹爹一道回来了。”

花凝此时才察觉到方才的行径有多失礼，颇不好意思地朝着江城递去一眼，中规中矩行了礼数：“老爷，您此番去辛苦了。夫人命我们做了些菜，如今已是摆置好了，说给您接风洗尘呢。”

江城微微颔首，朝前走了一步，左右张望一番，话音里难免有几分好奇：“夫人去哪儿了？”

花凝从善如流地抬手指了指前厅的方向：“夫人在那儿等您呢，小姐要一道过去吃吗？”

江杳杳思绪转了一圈，下意识要躲掉和那位定然面容不善的人一桌，眼下不动声色地推辞：“爹爹，我现下吃不下。您去吧，我到时候若是饿了，让花凝给我开小灶。”

对于江杳杳推辞的缘由，江城并未追问，而是任由着江杳杳在花凝的服侍下回归闺房。

一推开门时，江杳杳浑身放松下来，边往床榻一处走边道：“还是家里舒服。”

花凝难免有几分意味不明：“小姐，您不回王府了吗？”

江杳杳脱掉脚上的长靴，光裸的脚踝蹭入被衾底下取暖。听闻花凝一番话时，神色逐渐暗淡下来：“不回了，王后都不回了。”

花凝似是被她这一番话语惊到，连忙伸手掩住她的唇：“小姐这是瞎说什么？什么叫做不回王府了？这话让王爷听了可就不得了了。”

毕竟两人之前颇有一番粘腻得如胶似漆的举动。

江杳杳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追问：“没什么，是他不要我了，在战场上时我被押做人质，他几乎没有犹豫，便让身后的士兵放箭了。”

花凝听闻此处，神色不再镇定，下意识追问一句：“什么？”

紧接着啐了一口：“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杳杳怔愣片刻，迟缓地蹦出一声催笑：“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话？要教他听见的话，可要将你抽筋扒骨。”

花凝神色一滞，眼底渗出几分害怕。身后仿佛正是祁钺紧紧盯着自己，花凝连头也不敢回，怔愣一瞬，浑身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地开口：“小姐，您可别吓唬我。我不怕他的！谁让他欺负你。”

江杳杳竟当真被她一副害怕却又坚定的模样逗笑，绕有所思地盯了一眼她身后，右手掌撑在下巴边缘：“你这么害怕，怎的还要替我做主？”

花凝扶着床榻边缘，强行恢复镇定：“上回没护着小姐，如今自然要出上一把力，说来我还要同小姐道歉。”

之所以道歉，指的自然是白马寺那件事。

可究竟要多亏了白马寺经历这一遭，如今江杳杳不再对祁钺抱有什么不应有的期盼。

江杳杳将身子缩到被窝内，视野逐渐狭窄。她慢吞吞地合上眼皮，朝着花凝嘱咐道：“我睡一觉，若有什么旁的事情再行通知我。”

花凝主动上前替她掖了掖被角，趁她沉睡前询问：“小姐，您不用膳吗？舟车劳顿，应当补充点体力才对。”

而江杳杳只是维持着躺着的姿势不变，眼睛连睁都未曾睁开：“不用了，我恐怕去到饭厅上，聊上几句也就饱了。”

摆明了不想和那位怨气冲天的冲撞上。

好在花凝一向识趣，半晌后替江杳杳将幔帐放下后，自觉踱步到屋外替江杳杳守门。

不知是提前知晓风声还是旁的原因，江秋月竟也趁机赶回府中，表面上美其名曰探亲，实则是来瞧瞧江杳杳的狼狈模样。

疾步行到江杳杳所宿的房门口，江秋月一眼瞧见了门口抱着双膝，低头用指尖在雪地上不知正画着什么的花凝。

“你在做什么？姐姐在哪儿呢？”江秋月刻意扬起声调询问。

花凝连忙伸手攀着门扉起身，恭恭敬敬朝江秋月行了礼数，中规中矩道：“回二小姐的话，我们小姐舟车劳顿，正歇息呢。您有什么急事吗？若没有，我可先替您转告。”

江秋月脸上扯出三分虚情假意地笑，咬牙切齿地搭腔：“倒是辛苦姐姐了，我就在这儿等吧。”

听闻这话，花凝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往日连一步都不曾靠近的人，如今虚情假意地过来表达关心。

任是怎么看，也是别有用心。

而江秋月的别有用心自然也是有迹可循。

花凝迟疑了一瞬，伸手将江秋月往一处能避着风雪的地界儿引，适时解释道：“怎么好教二小姐等，我这就去禀告我们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