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氛围欢快的甜点宴会，由于凭依的突然加入，导致厅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毕竟是初代灵使，即使面带微笑、收起全部灵压、仅仅是坐在那儿……

也会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

凭依选择了挨着沙绫就座。

看着大家无比拘束、不敢大声喘气的样子，她噗嗤一笑，打趣道：

“干嘛干嘛？怕姐姐吃了你们不成？”

“呃，不是的……凭依姐，您今天怎么会……？”

亲眼见识过她的恐怖的白雪，谨慎地组织了下语言，尔后弱弱问道：

“出现在这儿？”

灵使们并不知凭依和花铃同生同体，只觉得她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要想见到一面实在艰难，而且，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在场所有人里也没人知晓。

只听凭依以无比轻松的口吻说道：

“嗯，最近放了三天假，所以出来透透气。”

“三天假？？”

“是呀。”

她点了点头。

但显然，这不是实话。

真实的情况是，花铃自打回到洞府以后，就因先前之事而变得心绪不宁起来。她需要绝对的安静来缓和埋藏于心底的某些波澜——

即使是妹妹的存在，也会让她感到不安。

所以，凭依这算是被姐姐给赶了出来，并被明确地命令过“三日内不得打扰她”……

当然，以内容不能讲。

“让我来看看，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

只见她说着忽然将身体微微前倾、偏过首来，目光盯向沙绫那小碟子里剩余的半块儿“可颂”，随后，突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小女孩儿意识到不妙，刚想去护食，却为时已晚。

只见当她再度回过神时，凭依已经单手捏起那块儿螺旋形的可可面包，笑吟吟地将之送入了口中——

“唔？”

甜与香混合带来的满足感让她眼中一亮。

那血红色的高贵眸子里，闪动着意料之外的美丽光泽。

“虽然不如主人的血液好喝，不过味道也还算不错。”

凭依舔了舔殷红诱人的唇角，很是自然地给出了这般评价。

“？？？”

“主、主人的血液……？？”

听到这般言语，一侧的慕青和夏怜星几女张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了下，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之色。

不过在初代面前，很多事情她们完全不敢问，也不敢讲，更不能提。

大家只是默默看着她为所欲为，完全不敢吱声。

……

“话说，小可爱，很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品过甜点后，凭依百无聊赖地将胳膊肘拄在桌、以手掌拖住自己那绝美而又邪艳的侧颊，笑眯眯地问向身旁的沙绫。

“唔，记得。”

小女孩儿点头：

“你是，坏花铃。”

“嗯？”

凭依闻言，眉头一皱，很认真地连连摇首，并更正道：

“你记错了。我是‘好花铃’。喜欢白色的才是‘坏花铃’哦。”

“不。”

却见沙绫无比确信地抿着小嘴，罕见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抢，巧克力螺，是坏花铃。”

“……哈？”

略微怔了一下后，凭依才反应过来，所谓“巧克力螺”，指的是刚刚自己从孩子盘里拿过来吃的小面包……

虽然名字很奇怪，不过倒确实挺形象的。

不禁哑然失笑道：

“行，行。坏花铃就坏花铃吧。反正我也确实比她坏多了。”

她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并在灵使们各种意味的目光中，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而后，将目光环视向孩子们，感慨道：

“不知何时开始，这里也变得如此热闹了呢。”

……

脑中闪过了某个画面。

记不清多少年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环境。

自己，姐姐，拉齐娜，以及……

林柚木。

遗体，契约，封印，

冰冷的降术式。

若无那天，可能，自己也并不会存活至今吧。

……

“凭依姐……”

似是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情绪变化，敏感的夏怜星小声提议道：

“以后您也可以随时找我们玩呀……”

“以后吗？”

“嗯嗯！”

猫猫认真点头。

凭依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真是惹人喜爱的性格。难怪会被主人喜欢呢。”

“欸？！前辈……您、您在说什么呀……”

她的话登时让夏怜星双颊一红，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好了，你们继续玩吧，我也要出门散散心了。”

为了防止孩子们放不开，她很适时地站起身来，缓步走向天山大传送阵的方向。

“凭依姐，不再坐会儿吗？”

见她只是停留了这么一小会儿，慕青等人同时起身问道。

奈何凭依是不会轻易动摇自己的决定的：

“不了，下次吧。”

嗡——

话音刚落，空间之力的微芒中，那魔鬼般的完美身材就渐渐化为虚影——

血色荧光飘飞散尽，彼岸花香空留满屋。

灵使们目送着她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直到苍岚小声说了句“甜点快凉了”，几女这才各怀心思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将盘中的食物享用完毕。

可是，在初代带给大家的压力余波下，似乎连可口的“巧克力螺”，也变得没有刚刚那么香甜了。

究其根本，大概是源于那份难以捕捉到的“危机感”吧。

——即使同是灵使，却也像人间社会一样，分着“三六九等”。

镜花宫内虽然看去并无纷扰，但在陆灵秋不知道的某些场合里，灵使们其实也在暗中较着劲。

如果说三代、四代灵使们在面对二代的前辈时，会觉得尚有“追”的可能性，

那么当包括二代在内的大家看到初代灵使之后，就都会有同一种感受——

“无法超越”、“无法取代”。

——

巨大的差距已经让孩子们有些丧气了，与其说凭依她们是前辈，倒不如说是移动的终极目标。

谁都知道，能瞬杀渡劫敌人的存在，只能是神。

可当今环境，要想修神，何其艰难？

退一亿步讲，就算是万法鼎盛的时代，就算家境殷实、人生顺利，就算气运昌盛、心无旁骛，世间又有几人真能走到最后那一步？

……

犹记花铃姐曾在大家面前说过一句——“初代的事，只能由初代解决。”

时至今日，大家也都能理解，那不是玩笑，而是事实。

——无法被改变的事实。

……

“。”

刚突破失败不久的沙绫似是联想到了某些不开心的事，她小脸一沉，一声不吭地起身、离开了座位，转而往回风花山的传送阵方向走去。

“小绫前辈……”

夏怜星欲言又止。

心知她定是心生了危机感，不会再继续呆了，猫猫只好放弃了阻拦。

另一边，秦诗音有些放心不下，故也默默起身，对白雪、苍岚二人道了声“多谢款待”后，尾随小女孩儿的背影离去。

“……”

好好的宴会，由于初代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氛围沉重，本来就心情不佳的慕青也很快结束了这次放松，选择回自己的洞府修炼去。

“嗳……”

为了不让苍岚和白雪不舒服，夏怜星决定留下来陪着她们一起收拾桌子。

时间过得很快。

当傍晚降临，中央大厅内再度重归安静时，一直在忙碌的缘小布终于打扫完了几个房间，将小小的身体停在了一楼密室的门口，浑身酸痛地抻了个懒腰。

“累死了喵。”

只见她用猫爪揉着自己的肩膀，目光望向不染一丝纤尘的光洁地面。

理石如镜，把她的身影倒映成像。

完美的工作成果，让她在疲惫当中捕捉到了些许满足感。

“唉，我也好想吃那个呀……”

嗅着大厅中还未散尽的“可颂”余味，猫咪撅了撅小嘴，有些无力地靠坐在了门框。

“呜。”

那种美食，放在以前，从来没吃过呢。

如果能尝一口就好了。

心中这样想着，缘小布无奈地叹了一声。

明明很喜欢甜点，却不敢加入她们的聚餐。

毕竟不能忘却自己的身份——

姐姐们是“灵使”；

而自己，则是“外来人”。

“算了，只要睡过去，就不会感觉到饿了吧？”

就在她摇了摇首，打算忍着饥饿直接回房入眠时——

镜花天域大传送阵的光芒忽然一闪。

紧接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出现在猫咪的面前。

“喵？”

她眯起猫眼，望向声源的方向。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进来？

只听那边传来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主人呀，我们提前了这么久回来，大家一定会很惊喜的吧？”

“嗯……或许吧。金瑜，一会儿你先回洞府休息，我去看看水莲她们。”

“哦？刚回来就迫不及待要临幸其她姐妹们了吗？不愧是主人呀。”

“……不许胡闹。”

“好~好~知道啦。那个，我会记住主人的承诺的哦。”

“嗯。”

……

当陆灵秋带着金发萝莉出现在中央大厅内部时，二人第一眼就瞧见了空旷地面正处于六神无主状态中、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猫咪。

“啊，怜星，好久不见，来，让我摸摸。”

陆灵秋对猫没什么抵抗力，带着对夏怜星的思念，想也没想，就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并用力揉了揉她的猫耳。

“喵呜……”

软糯而又无助的猫叫听起来有些陌生。

“？”

金瑜最先发现了异常，她绕到陆灵秋身边，打量了满眼受惊之态的小猫许久，随后，试图提醒一下他——

“等等，主人，这……”

话未说完，便听厨间里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噔噔噔……

“是主人回来了嘛？！”

“啊，果然是主人！”

只见大厅一侧，夏怜星俏生生的身影出现在二人的视线里——

“主……”

下一息，她，包括她身后的苍岚、白雪，皆是微微一怔，

随后，带着意味不明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

陆灵秋张了张嘴，以为自己幻视了。

他立刻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猫猫。

一息后，又抬首看了看不远处的夏怜星。

……

确认少女是真实存在的以后，

他立马再一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猫……

——

这才终于发现，自己抱着的，不是黑猫，而是一只纯白色布偶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