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重来一次,这是多少人的心事。
俞非就这么坐在床沿,小小的身子,轻微发颤,腿上裹着的纱布条,不知是疼的还是冷的。
一张一米二宽的床,靠着一个木制衣柜,床边一张简易书桌,桌上除了摆着的日历,还有归拢到桌子右上角的小本子,方格的,封面上写着‘俞非’二字。
她一愣。
盯着那两个字,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啊?!
没有镜子,就这么打量着自己,打量着房间,最后视线又回到那‘1886年’,才才肯承认这个事实。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1886年。
她6岁这年。
俞非重新窝进铺里,许是铺里的温暖,渐渐地她又困了起来。睡着之前,上辈子的那三十几年,如放电影般从脑海划过,闭上眼睛,她无意识喃喃着。
“如果这是真的,一定要换种人生。”
俞非,1880年12月24出生,三口之家,父亲是国营饭店的大厨,母亲在供销社上班,俞妈这边,姥姥姥爷早年就走了,俞爸这边只剩下农村的奶奶,跟着大伯住,只逢年过节回去,老人一般不过来。
在这个有人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俞非从小不说锦衣玉食,靠着俞爸每月80和俞妈60的工资,至少每周红烧肉、大白兔等“奢侈品”不缺过,家里还有些存款。
俞非一直很快乐,像个小天使,无忧无虑。直到她6岁。
她往后二十几年,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就这样走了,跟着别人去了M国,留下爸爸和她。
“小非,妈妈回来给你带小兔子……”
她没有等到妈妈的话,记忆渐渐变浅,等到她上初中时,只朦胧记得有个女人抱了抱她,转身就走了。那是她最后对妈妈的记忆。
直到她28岁结婚时,她回来了。
看着面前优雅的女人,她旁边站着的外国男人,以及他们间的混血少年,俞非本来二十多年的疑问,突然消散。
没有质问,便不谈解释。
“柳女士,请自便,那边还等着我,我先过去一下。”
落落大方,亭亭玉立,笑容得体,转离开。
后来也没有见这个女人。
Z国虹城西里不起眼的筒子楼,俞非在这里出生,在这里上了幼儿班,小学,过几年迁家到虹城,并在市一中读了高中,后又在首都的北清上大学,提前毕业出国深造,后又回国创立自己的公司,28岁那年和筒子楼里的林梦桀结婚。
车祸时,33岁。
……
俞非不知道,在她车祸后的第二天,林梦桀在别墅被人枪杀,所有财产归俞承正俞爸所得。林氏集团三天后宣告破产,淡出人们生活。
第二年春,京都外郊的私人墓园,一男子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女子,轻轻说——
“非儿,我回来了……”
我以为你是光,不该困在暗黑的牢,我把你放在他身边,却成了禁锢你永久的枷,当年我如果不离开……
呵,没有如果。
男人转身离去,背影一如既往,孤寂、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