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副院长?”
元初看着寒流一脸高深莫测的在老师和学生们面前应下这个称呼,由衷的感觉到敬佩,看来作为祭司,即使是作为一个习惯性冷漠的祭司,寒流伪装情绪的本领也掌握得十分到位——要知道一开始他还十分拒绝这种称呼,结果真的需要披上马甲的时候,他反而接受的比谁都快。
作为被和副院长一同赶上大部队的学院内知名人物,其他学生对于元初还是比较好奇的,虽然在火神归位之后,这个女人就离开圣恩了,但毕竟她在学院里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传奇,很多学生都知道她的名字。
她撸了撸摩根的毛,手中的猫咪仰起脑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元初微笑着在一群学生的注视下,淡然的点了头,毫无心理负担的对着寒流行了礼,道:“副院长,你们聊,学生先退下了。”
寒流显然是被这脸皮厚的惊人的创世神震惊了,他表面上再次高深莫测的点了点头,其实眼睛深处透漏出一股茫然。
无论怎么说,一抹魂总不该有什么架子,没人规定创世神就一定要高高在上,元初这样轻松的想。
“虽然你现在只有六星魔法师的实力,但你应该知道,你身体里还有一部分属于破坏的力量存在,没有创造力量的压制,毁灭之力可不好控制。”洛林没有出现在人前,而是在元初的识海里和她交流,“看这股力量的活跃程度,你应该无意识的调动过几次。”
“我知道。”
元初显然对自己的情况一清二楚,她跟在学生的队伍中,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成员,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人的本性很难改变,洛林。”元初回答道,“我固执,从诞生起就倔强的无法劝阻,既然我选择了创造和守护,我就绝不会违背自己的本性。”
“你这副身体的主人,某种意义上和你很相似,怪不得你能够借用她的身体降世。”洛林道,“你挺喜欢这种以弱胜强的剧情?”
“也许以前不喜欢,但现在觉得还不错。”
元初停下脚步,看向远处的雷之国,“喏,那是雷之国,残魂状态下的我有一阵子在这里待过,像灼凰这样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雷之国城墙外现在还刻着战神的肖像画,那背作为战神的起点,要知道作为战神那一世的时候,我可是认认真真从平民窟里爬出来的。”
作为魂体飘荡的这些年,创世神也不是一直待在神界,在神代结束之后,她的残魂也在人界生活了一段时间,而那些记忆的回归,让元初有些无奈。虽然她作为具有庞大记忆的存在,就算多出一些记忆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但那些记忆不太一样——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
以前的创世神虽然很狂,但她绝不会这样锋芒毕露,作为创造者和守护者来说,她无疑相当称职,不过记忆中的这些经历还是改变了她,她青睐于灼凰的原因也许就和她记忆里的经历有关。
她喜欢看到弱者变强反抗命运、有罪者被复仇者手刃,弱者不永远是弱者,也许是未来强大的战士,聆语的吟游诗人将这种故事定义为逆袭,这个词语她很喜欢。
想当初,在雷之国的时候,没有记忆的自己为了保护几个小崽子,被雷之国的那些所谓强者差点生生打死,好不容易靠着天生灵魂的强劲勉强活下来,还要为了那几个小鬼答应那些人蛮横无理的要求。
雷之国没有规则,强者就是规则,雷之国没有道理,力量就是道理。
她没有选择,却想要保护什么,于是她断手断脚、拖着半死不活的身躯,用下巴挪动身体,一路从平民窟爬到城外,伴随着嘲弄和讽刺的声音,黑红色的血迹拖了长长一道蜿蜒的痕迹。
那时候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吗?她不知道。
元初那时候想着的,只是怎么保护那几个小孩子活下来,她其实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生死,但她在意其他人的生死,故哪怕她惨到连秃鹫都在她的身体上空飞舞等待着进食,她也硬撑着坚持下来了。
洛林通过伴侣契约分享了这部分记忆,他没说话,等着对方说下去。
“一开始我随波逐流,觉得其实在平民窟里度过也没什么大不了,后来我发现,你认输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你。”元初认真道,“那些人答应我如果我能活着出城门,就会放过那几个小孩子,结果我成功了之后,他们还是把那几个孩子杀掉了。”
元初其实不太想回忆起这一段,因为对于知道了自己身份的她来说,如果当初自己有能力,也许能做的更好。
“我救下了最后一个小男孩,身体里隐藏着的力量爆发,把那些人都杀了,什么都没剩下,虽然后面我并不知道身体是怎么恢复的,但现在想想,你应该有做什么手脚吧?”
“是。”洛林承认的干脆,“我被惊醒,修复了你的身体。”
洛林一直尽职尽责的守护着元初,默默地为她铺平道路,他并不想隐瞒。
“兴许那时候我就已经决定重启神代了,错误的规则和混乱的秩序应该被纠正,如果人们自己做不到,那么就让能做到这件事的人来。”
元初叹了口气,“那时候,我虔诚无比地求了神的,很可惜,最后回应我的,是我自己。”
没想到洛林听完不知怎么的竟然笑起来,元初愣了愣,有些脸红道:“干什么,你为什么突然笑了?”
“可惜?我可还记得你那时候说的话。”洛林微笑着回她,“我们都是自己的神明,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即使认识元初这么多年,洛林也找不到词语能够用来形容这个奇妙的人,她倔强、张狂、不服输、恣意妄为,却也有着骨子里自带的一点隐忍和克制。她自己制定了规则,也愿意为了变得更好而不断反抗规则;她崇尚改变,但却总会为了安稳墨守成规;她明明可以一身潇洒,却非要揽得一身重担,什么都往肩上扛……
很矛盾的神明。
编写故事的时候至少能给一个人立下些什么样的性格设定,但元初此人,她本身就是人性最简单的起源。
“话是那么说。”
元初无奈道。
“那时候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努力的借口而已。”
她还记得当时灰蒙蒙的天空和那些人高高在上的折辱,那时候的天很黑,乌云大片大片的压在空中、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要将一切吞了一样。周围肮脏阴暗,四处都是血迹,连空气都刺骨的冷,时时刻刻都存在的疼痛与力不从心的悲哀混杂在一起,不知道哪个带来的伤害更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