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梅永新这件事情总算是告了一段落。梅永新让人看了一场笑话,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去。
而梅承安这头,手底下的几间铺子账本,虽然利润不像东街铺子一般,有那么大的收成,但也算工整漂亮。而且还谈下了京都王老爷那儿的生意,算是将梅家壮大了不少。
老太太心中还是很欣慰的,或许有时候,她是对承安这孩子要求太高了些。
他从小就天赋异禀极其聪明,在生意上也很有主意,她也一直把他当成梅家未来的主事人培养着。
只是到底这孩子身体差了些,若是……若是能好起来,也实在不枉了梅家这么多年的造化了。
这么想着,老太太暗自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账本放了下来,“承安,今年的生意还是和往年一样,做得不错。不过,你刚谈下仁安药铺的生意,这药田的药材需求会大上不少,我们之前的那些药田,兴许不够,这事可想过。”
“回祖母,早先就考虑好了。”梅承安低了低下颌,“和仁安药铺谈这笔生意之前,孙儿已经做好了准备。其实观云图只是王老爷同意生意的其中一个原因,最大的原因是梅家药铺能拿得出这么多药材,药材的品相和数目都足够满足他的需求。”
梅承安话音刚落下,百草堂的掌柜方家信也站了出来,拱了拱手,“老太太,几月前,少爷取得了水车水翻犁之类的机杼图纸,与我们之前药田里用的水车类似,但又更加实用,不仅仅只是用于药田的灌溉,也一并可以用机杼来代替药农炮制,能省去不少的人力和时间。这几个月,已经派人加工赶了不少出来,就用在药田一处。还多买下了几块地用来种植药田,同样的药农和时间却能够炮制出比以前翻上几番的药材成品。”
“哦,是吗?”老太太的神色亮了起来,“之前药田里的水车都是从东边临水之城请了工匠过来赶制的,如今是东边的水车又改造,便请人了吗?”
“不是。”梅承安摇了摇头,脑子里忽是想起了那个小丫头,想着她明明有着一个七窍玲珑的心,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无辜如小白兔一般的模样,被戳破时候,又故作着镇定,实在忍不住兀自地笑了一声,“是孙儿一个朋友,很聪明,自己学着传闻和书上的东西,改造出来的。”
梅承安这一笑,让看着他的人都愣了愣,只觉得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他们见大少爷的次数也有上几次,却从来没有见他笑过,还以为这梅家的大少爷是根本不会笑呢,哪曾想,居然也能有见着的这一天。
老太太也是晃了晃神,“是吗?承安还有如此聪明的朋友,若是有机会,定要带来让祖母见上一见。”
能博上自己孙儿一笑,想来应该很重要的朋友。
“她素来喜欢清净,不过,我想或许会有机会的。”
“是吗?”梅老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越说,我倒是越期待了。”
……
账目肃清得差不多了,梅老太太也有些累了,将该交代的时候交代了一下,便几乎全权交由了梅承安来理着,也再三嘱咐着他顾着生意的同时,要好生照顾着自己的身体,才让下人扶着回了房间。
一行铺子的主事们也各个寒暄了几句,出了梅府去。
梅承安让文彦收起了该收的东西,出了大厅。
只是才刚走了出来,那梅永新却急急几步跟了上来,刚才的认错模样全然不见,满脸的怒气摆在了脸上,“梅承安,你站住!”
“大少爷……”文彦轻喊了一句,谁都看得出来,二少爷这个时候来,纯是来找麻烦的。
梅承安微微摇了摇头,才转过了身去,看了一眼面前的梅永新,“怎么,方才没讨着好处,如今又要来讨嘴上的便宜吗?”
“梅承安,你少那么得意。”梅永新是浑身的气,实在是忍不住要发泄出来,“我承认,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你居然那么狡猾。”
“承让。”梅承安轻笑了一声,“若你不做那些事情,又怎么会给我对付你的机会呢,说到底,我该感谢你才是。”
“你!哼!”梅永新鼻尖都哼出声来,“你别以为这一次就能够彻底扳倒我,你瞧瞧,我犯下这么大错,祖母还是原谅我了,证明我在她心中也是有位置的,只要这梅家药铺不倒,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手上的东西,一点点地抢回来。”
梅承安倒是丝毫不在意梅永新这些嘴上便宜,“这种话,还是等你有机会坐到和我一样的位置,再来说吧。”
“你放心,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梅永新从牙缝里咬出了一句,又忽得笑了起来,“不过梅承安,也要等你,有命活到那一天才是。算命的不是说了吗,二十二岁?哈,这一年可又过去了,你这日子怕是越来越少了。”
“二少爷你!”梅永新的话说得有些难听,文彦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旁的也就算了,大少爷的病,府里的人怕他伤心,从来不当着面说出来,偏偏只有二少爷,便就是要往痛处儿戳。
“无妨。”而自家大少爷这个当事人,却看上去要比自己都冷静多了。
梅承安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只是眸子底下微微地凛了凛,“只可惜,连我这个一只脚都已经踏进棺材的人,梅家这生意,祖母还是愿意交给我。还有四年时间,就看你有没有能力,夺走了。”
“哼,你放心,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拭目以待。”梅承安淡淡吐出了四个字,视线被引到了梅永新后头,眉头又立马皱了起来,已经不愿再和梅永新多说,转身便想离去。
只可惜那后头的人是专程来找他的,又怎么可能放他离开,离着太老远就喊了起来,“表哥!表哥等等我!”
“千雪表妹?”梅永新听着声音回过身去,神色张了开,“你怎么来了?”
“二表哥,我是来找承安表哥的。”祝千雪飞快地回了梅永新一句,慌慌忙忙地跑到了梅承安面前,将他拦了下来,樱桃小嘴撅着很高,一脸的委屈,“表哥,我好不容易才来梅家一趟,干嘛见到我就走。”
“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了。”
“这……那是因为腊八是我生日嘛。”祝千雪晃了晃身子,心里牢记着阿娘说的话,女子在男子面前,得学会放软发娇。“腊八的时候表哥也不在府里,又不来我的生辰宴,人家都没见着你。而且、而且人家恨不得天天能见到表哥才是。”
只可惜显然,这些东西在梅承安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他步子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离上祝千雪远了些,“对不起,生意上的事情多。”
“我知道表哥你忙于生意上的事,可是……可是那是我的生辰,我真的很想见到表哥。”祝千雪委屈巴巴着,她堂堂祝家大小姐,在哪儿不是人人捧着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自己喜欢的人,却总是对她视而不见。
“那如今见了我,有何事便说。”
“我……”
梅承安一句话把她噎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找他还能有什么事,无非便是想他念他要见到他罢了。
可是这种话,让一个女孩子怎么自己说出口嘛,表哥那么聪明,却就是这种事情,好像怎么都不明白。
祝千雪抿紧了唇角,歪着脑袋想了好是一会儿,才又抬了起来,“承安表哥,你说得也是,这生辰,年年都有,去了也不甚意思。可是我听说这豫安城里刚从远边移了几株绿梅栽在城外,许多人都去看了。你说这白梅红梅都是见过了,也不知道这绿梅是何模样,表哥、若是有空,不如我们过两天去看看吧。”
祝千雪就这么一脸期待地看着梅承安,只想瞧着他终于能点下头来。
她是真没了办法了,也不知道表哥到底喜欢什么东西,这一两年时间,她觉得自己该约的都已经约了,什么赏花赏月,什么琴棋书画,可是表哥样样都说不喜欢,次次都说忙着,没有一次愿意与她一同去的。
祝千雪实在是没了办法,这不,听关系好的姐妹说了绿梅的事,她紧着又到梅家来约表哥了。
只是这一次,她那么盼望着,表哥的脑袋还是没有点下来,他只是慢悠悠地朝自己这头看了过来,似乎是在想了一下,才开了口,“表妹最近可有安心读书写字?”
“嗯?”祝千雪哪里想到梅承安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乖乖回答道:“有的,父亲给我请了个老师,就在家里和哥哥一起学着,但不像哥哥们一般学什么大文章,就是些简单的文章诗词。母亲也说了,女子不用学大志,但肚子里还是要有些墨水的。”
“诗词?”梅承安听着,眉头微微挑了挑,“若是学了诗词,也真是巧,我这儿恰好便有一句诗,想看看表妹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