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三皇子后，祭酒和顾络纾重新坐下，祭酒看了看眼前的棋盘，“继续？”

三皇子来之前，他与顾络纾正在亭中下棋。

顾络纾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从棋钵中取出一颗白色的棋子，放入棋盘之中。

祭酒一边思考着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又想起方才顾络纾的反应，一边疑惑道：“方才你一直都没有出声，可是心里有什么别的想法。”

“嗯。”顾络纾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白色的棋子，棋子是玉质的，浓郁的白色仿佛实质一般，跟顾络纾白皙的手指放在一起，也不知是棋子更好看，还是他的手更好看。

顾络纾食指伸直，中指微曲，指尖按着棋子弧形的顶端，来回摩挲着，等祭酒落子后，顾络纾将手中的棋子落下，从棋钵中重新拿了一颗，重复方才的动作。

“我在想，三皇子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三皇子本来就只是被成华帝罚来太学的，这个时间估计不会太久，如今三皇子突然提出让太学的学生去往崇德书院论学，虽说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完全没有必要。

毕竟若是在论学途中，太学的学生出了什么事，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提出这件事的三皇子。

三皇子虽然是中宫嫡子，但是成华帝一直没有立嫡子为太子的意思，加上这些皇子陆陆续续成年，成华帝又不立太子，其他皇子难免会生出别的心思。

祭酒：“也许三皇子此举确实没有别的用意，依我看来，太学这帮学生，待在太学越久，确实有一些好高骛远的意思，倒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好好看看，太学以外的学生，其实并不比他们差，甚至还可能比他们好……年轻人啊，还是得跟人比比，才知道，其实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

总要摔一跤，摔个头破血流才会反省，改掉一些自以为是的臭毛病。

顾络纾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随后落下一子，“祭酒，您输了。”

祭酒看了看棋盘，又看了看一脸“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听我就觉得三皇子别有用心”的顾络纾，摸着自己的胡子摇了摇头，“再来一盘！”

顾络纾将白子一个一个捡回棋钵之后，就在祭酒以为他答应再来一盘时，顾络纾站了起来，理理衣服，才对一脸疑惑的祭酒道：“祭酒自己慢慢下吧，时间不早了，我要去找温先生一起吃饭。”

“哎？你你你……”祭酒站在原地，指着顾络纾的背影喊着：“天天找人家温先生一起吃早饭午饭晚饭，你对温先生是个什么意思啊？”

顾络纾没有说话，打开自己的折扇，脚步轻快，转眼就消失在祭酒的视线中。

……

温软玉今天在明心斋教松字班的学生算数，顾络纾到的时候离下课还有一点时间，顾络纾就站在课室外的院子等着。

有学生不经意看到顾络纾的身影，要是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忍不住跟同窗窃窃私语，如今温先生在这教了一年，这种情况却已经出现了大半年，学生纷纷表示见怪不怪！见怪不怪！

下课的钟声响起后，学生还能起哄，指着外面朝温软玉高声道：“温先生，顾先生又来接你您下学了！”

温软玉从容淡定地走到顾络纾身边，无视学生在后面看戏起哄的声音。

顾络纾将温软玉的教材接到手中，两人并排着往膳食堂走去。

路上，顾络纾趁机跟温软玉说了三皇子提议去崇德书院论学的事情。

“崇德书院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她自幼在京中长大，还没有去外面看过呢！

而且去崇德书院论学，还可以让学生们长长见识，反正温软玉是挺支持这件事的。

顾络纾见她很是感兴趣的样子，不由一笑，“你喜欢，便一起去。”

“这还要看三皇子怎么安排，也不可能太学所有的先生都跟着去。”

去崇德书院论学的话，不可能所有的学生都去，学生去的不多，能去的先生自然就更少了，温软玉可不觉得她一定就能去。

温软玉心中是何想法，顾络纾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宽慰道：“此次论学不可能只让男学这边去，女学可能也会挑一些人出来，既然有女学生同行，自然也要有女先生一起的，你很合适，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嗯？”

温软玉一想，觉得顾络纾说得有道理，于是便点了点头。

顾络纾继续道：“再者，如果你不能去论学，那我便也不去。”

顾络纾目视前方，风光霁月的模样，眼中却有着化不开的温柔，“不管在哪，我始终想着，该离你近一些才好。”

崇德书院远在康城，离京城太远，论学一行来回少说也要两个月，若是两个月不得相见，他自然是不想去的。

温软玉觉得脸上有些热，看了看一本正经，仿佛刚才好像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男人，慢慢伸出手，拿指尖去碰他空出来的那只手的指尖。

只一瞬，指尖碰到他的指尖，不同于她的柔软，即使只是指尖，温软玉都觉得那指尖带着他的浓烈的气息，烫得她一瞬间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顾络纾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温软玉想要退开的时候，顾络纾先一步用他那宽厚的手掌将她娇小柔软的手掌包起来，慢慢一步一步的，最后变成两人十指紧扣。

期间温软玉没有挣扎，任由顾络纾的动作。

温软玉不敢去看顾络纾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能目视前方，佯装镇定，“去论学多好的机会啊？你应该去外面多看看，不应该困于京城这方寸之地。”

顾络纾的拇指在温软玉细腻光滑的手背上摩挲着打圈圈，对温软玉的话语不可置否。

“年幼时，我爹就每年都会带我出去走走，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就算十四岁之后便在太学任教，带太学放假，我还是会出去走走。”

康城他早就去过，崇德书院他也进去讨教过，所以这次论学能不能去，他是真的无所谓。

温软玉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温软玉觉得心里甜甜的，不过还是想去崇德书院论学。

她真的想去别的地方看看，而不是一辈子都留在京城。